第一章 有凰來儀(1 / 2)

夏夜清涼,庭院有蟲鳴,清幽別致。

院落裏,一位衣著華貴的老爺坐在樹下的一張涼椅上,捧著卷書,眼睛卻時不時往外瞟,像懷有什麼心事。忽見一個穿著體麵的雙髻小丫頭急匆匆地跑來:“老爺!老爺!”

老爺以為出了什麼事,霍的站起,把書擱一邊:“發生什麼事了?”

那丫頭紅著臉,大口喘氣,還不忘咧開嘴:“稟老爺,剛剛大夫來瞧,夫人有喜了。”

老爺聞言果大喜,問:“果真?”

丫頭連連點頭:“真,比珍珠還真。”

“快,”老爺邁大步,黑皮靴在錦袍下露出,“我向府又添一人兒了。今晚個個有賞。”

丫頭聽了,喜色多了幾分,乖乖地跟上老爺,正打算說些奉承話,路過旁邊的一棵枯樹,老爺下意識的頓了腳,轉頭看去:“阿遠。”

“嗯。”陰暗裏,一個十來歲的少年站在樹旁,他的眉眼被一片漆黑籠罩,神情晦暗,看不大分明,卻帶了分若有近無的桀驁不馴的樣子。

“站那做什麼,今兒我可沒空陪你玩了,”老爺心係夫人,也沒多作理會,口裏隻道,“你娘親要給你生個親弟弟了。”一句話完,自己又走了。

丫頭緊跟上去,從沒見老爺走這麼快過,倒是十多年前還有這般急切。她又看向那個方向,衝少年眨了眨眼,溫婉一笑。這少爺生得清俊,真是一副好皮相,隻可惜脾氣太壞,動不動就給人壞臉色,有時候不得不討好他。

少年冷哼一聲,態度並不見得有多好。

她也不計較,迅速跟著老爺去了。

沒有人留意到,那少年臉上愈發深刻的不悅,他蹲下身,撿起一根小鬆枝,自顧自地在地上劃來劃去。

整個向府都被一種新生兒的喜氣所籠罩,上至老爺夫人,下到丫鬟仆婦,個個皆是喜形於色,毫不含糊。唯獨,他們家的少爺,仍是一副事不關己的局外人麵情。

“阿遠啊。”老爺摸摸兒子的頭,“明年你就有一個新弟弟了。”

向遠默默無語。

老爺見狀,皺了皺眉:“這副沒精打采的樣子做什麼,你有什麼不滿足的。你這孩子,脾氣死壞,到了外麵又連屁也不放一個。別人說我養得你安靜,像個女娃,要這麼文靜做什麼。唉!”

那晚的丫頭在旁邊,聞言諂媚道:“老爺,您不是常說什麼寧靜有名利,可以致遠嗎?”

老爺聽了,嗬嗬笑道:“是淡泊以明誌,寧靜以致遠。”

“哦對對對,奴婢目光短淺,知識淺薄,讓老爺、公子見笑了,還是老爺博覽群書,懂的就是多。但是——”丫頭看看少年,“公子沉心靜氣,又懂得收斂,正是尋常公子哥兒所少有的,公子名遠,前途不可估量啊……噢,叫前途無量。”

老爺捋著胡須,滿意地笑道:“蟬噪林逾靜,鳥鳴山更幽,想來阿遠用功讀書,將來必金榜高中,為我向門爭光。”

“正是呢,正是呢,”丫頭頻頻點頭,“叫……楊梅吐氣。”

向遠瞥了她一眼,心裏想著“揚眉吐氣”是怎麼個寫法,估摸著以她的水平該是錯了字。

老爺打了個嗬欠,吩咐道:“雙翠,你去叫一下南旦,讓他去市裏買幾條魚回來,夫人想著吃這個。哎,聽說吃魚會聰明的。”

“是。”丫頭低眉順眼地恭送老爺回房,又反過來看看悶悶不樂的向遠,笑問道:“公子,老爺午睡了,您也要去休息一下麼?”

向遠一下展露貴公子特有的傲氣,正眼也不看她,心裏嘀咕著這狐媚子隻會阿諛奉承討好主上,有天他還親眼偷窺到她勾引醉酒後的老爺呢。哪個丫鬟像她穿得這麼鮮豔,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連家裏最不得寵的二房也比她強呢。當他不知道她底下是怎麼打罵下人的?以為自己成了半個主子?連名分都沒有呢!他不悅道:“你少來了。喂,我和南旦去買魚,不準告訴老爺,小心我揭了你的皮!”

對付這種人,最好惡言惡語。盡管向遠才十多歲,算是個小毛孩,但也從大人那裏聽了不少話兒,此時用在別人身上,感覺不怎麼舒暢,可也算給這個眼皮子淺的賤人一個警告。

果然雙翠臉色一變,兩眼眶熱乎乎的,仿佛要滴出水來,笑容有些僵硬,她賠笑賠得臉都酸了:“公子說笑呢,奴婢怎麼敢。那公子不要亂跑,丟了可就找不到了。”

向遠冷哼一聲,甩袖而去。

繁華的街市上,到處都是形形色色的人,一對主仆從偏僻的角落由遠至近走出。

“公子,您說雙翠今年才十八?”南旦拎這幾條新鮮魚,還抱著一大堆玩具,動作誇張的跟在向遠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