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提攜著向遠在一個個屋頂上一躥一躥的跳躍,根據向遠的指示,找到秦家。但見他們房門緊閉,隻有兩個年紀大的仆人守著門。
向遠指著說:“就是那裏了。”
鳳凰輕點頭,“嗯”了一聲,望到一處燈火璀璨,帶著向遠上了那兒的屋頂。向遠揭開一個瓦片,往下看。隻見是一個極為寬敞的房間,燈光照得如同白晝。當中條案八仙桌,桌上供著蠟燭,旁邊放了一台香爐,一顆長壽香,一份錢糧,一包朱砂,一張黃毛邊紙,兩支筆,一方硯,一棵香菜,一碗無根水,一盤五穀糧食,一塊白芨,等等。有些東西向遠尚不知名色,都是鳳凰一一在旁講解給他聽的。
下麵站了數來人,其中一個頭戴青緞九梁道巾,身穿黑緞道袍,背後一個太極圖案,腰係絲絛,白襪雲鞋,應是道士無疑了。他在太師椅子上一坐,另有四個家仆侍候於左右。
向遠疑惑的指著桌上的東西:“那都是些什麼啊?”
鳳凰把瓦放回原處,牽了向遠的手,說:“我們下去看看。”
她和向遠的身形漸漸淡去,化作透明。鳳凰縱身一躍,帶著向遠毫無阻礙地落至屋內的地麵上。向遠大驚,鳳凰卻說:“他們看不見,摸不著,連我們說話的聲音他們也聽不見。不信,你試著去碰碰那個道士。”
向遠有些不敢,但還是壯著膽子,躡手躡腳地到一個老仆跟前,在他麵前晃手試探,老仆雙目盯著道士,果然沒有一絲反應。向遠又輕碰了一下老仆的衣服,發覺不對勁,他的手竟然虛空什麼也沒觸到,甚至可以直接穿過老仆的身體。好不神奇!
向遠被眼前的這一幕深深的震撼住了。
他回頭,這才清晰地打量那道士:身高約莫八尺,麵皮白淨,發似黑瀑,海下一部烏髯,灑滿胸前,有點仙風道骨。向遠有點兒得意忘形,興高采烈地在道士深淺蹦蹦跳跳,還做了一個鬼臉,哈哈笑個不停。末了,他回過首:“真好玩!”要是早點認識她就好了,這樣他就可以肆無忌憚地偷東西,隨意地惡作劇,怎麼也不會被別人發現。
鳳凰沒有回答,如一件雕塑般靜靜佇立在最角落。
向遠有一絲不悅:“你怎麼站那麼遠?”說著,心裏莫名有一陣發虛。
鳳凰說:“天交二鼓,做法降妖。”
向遠有點懂了:“那又怎樣?”
“你站在那裏總有些違和,還是乖乖在一旁看他們怎麼捉妖吧。”
“哦。”向遠低垂著頭,走到鳳凰的旁邊。他打了打嗬欠,望向鳳凰,雙眼聚精會神地盯著她。鳳凰絲毫不見怪,還露出一抹笑意。向遠臉上不自覺地爬上一抹暗紅,訕訕的轉過頭,扭捏了下,裝作困惑地說:“哎,他們怎麼還沒開始?”
“時候未到。”鳳凰說。
向遠撇撇嘴,他當然知道時辰未到。過了一會兒,他拿手肘碰碰鳳凰,悄聲問:“世上真的有妖嗎?”
“嗯。”
“凶不凶?”
“和人一樣,有的凶,有的不凶,有時候凶,有時候不凶。”
“他們會不會吃人?”
“要吃的話也可以吃的,就看他們各自的喜好了。”
……
麵對他的一係列問題,鳳凰總會耐心地回答,表麵上仿佛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好不容易挨到時辰,道士把蠟燭點上,恭恭敬敬的燒上一股香,禱告了一會兒,將頭上的道冠摘下,解開包頭,披散了長發,抽出寶劍,拿香菜在無根水上沾了一下,往寶劍上一撣,並在劍上擱放那些五穀糧食,取白芨研濃朱砂,畫好三道靈符。
向遠立刻來了精神,好奇又專注地看道士動作。那些家仆也都一同瞧著道士,但見他把頭符貼在劍尖上,口中念念有詞。道士點著頭符,晃了一下寶劍,立馬出現一團火光,將符一甩,狂風大作。道士又念咒,拿劍挑著第二道符,點燃扔出去,從外麵滾來一股又濃又長的紫氣,還飄散著一種淡淡的奇香。
眾人皆大驚失色。
道士不慌不忙,拔劍就要斬。
誰知那紫氣登時化作一個美麗的女子,芙蓉白麵,秀眉臻首。眉兒彎彎如春柳,秋波眼兒情意漏,暗撒潑,美不可收。盤龍髻,鬢絲錯,金釵輕籠鬢角,碎發輕輕飄灑在肩畔,白紗袖,鵝黃衫,裙角半掩著小金蓮。
她那如秋水的明眸,在燭光的照應下,如亮晶晶的星星一般璀璨,鵝黃衣裳更使得她原本俏麗嫵媚的外表平添了分暖意。妖嬈百媚,簡單的一個眼波,就足以撩動凡人的心弦。
向遠一看,就不由心神一蕩。隻覺得若能與她共度此生,傾心相愛一場,便是人世間最妙之事。他正打算近上前去,不提防鳳凰早走一步擋在麵前,遮住了那一抹妖嬈的媚色。
向遠陡然清醒,腦海中仿佛有一股清氣流動著,驅散了渾濁的魔氣,回想起方才的衝動,懊惱不已,再看看視若無睹的鳳凰,又羞又氣的心稍稍安穩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