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1 / 1)

他把她那件開領很大的毛衣向肩膀兩邊推去。紅火高聳的鎖骨、圓潤得像玉一樣的雙肩隨著褪下去的衣裳漸漸浮出海麵。他像剝花生仁一樣地細細剝紅火,他兩手一下一下輪流用著力,衣領到紅火飽滿的胸口處一下子卡住了,乳溝深刻而精晰地露出來。紅火拔出一條手臂,那毛衣就沒遮沒攔地向下滑去。紅火知道左曉軍是個很棒的男人,卻沒料到他有這麼好。一切都變得不重要了,紅火跌入死亡的深淵,她放縱地喊叫,哭泣,下意識地扭動肢體。那夜他們整整做了一夜的愛,第二天一早,推開門來,天地一片雪白,兩人都覺得換了人間似的,有一種說不清楚的隔世感。

紅火就這樣被徹底埋葬在墳場了,這是她事後才感覺出來的。女人陷在愛裏,大腦便停止工作了。她一天到晚癡癡迷迷,顛三倒四,人軟得像根麵條,窗外又下著大雪,讓人除了熱被窩哪兒也不想去。

他們就這樣不吃不喝地賴在床上,那張木床像靈柩一樣停留在雪地中央。

“我願意這樣去死。”紅火說,“經曆了這一切,人生的大部分遊戲都顯得毫無意義。”

“過了這一刻你就該不這麼想了。這一切都是暫時的。”

他們閃電般地準備婚事是在春節以後。

那間平房紅火本來是不打算收拾的,但左曉軍堅持要大興土木,“住一天就得舒服一天”,他揮汗如雨地正在平房前麵搬磚,褲角管卷得老高,頭上膩著油和土。

他們打算在平房外麵搭出一間小平房來。屋裏的牆也是左曉軍自己刷的,白石灰水濺得到處都是,地板上汪著一灘一灘的白色印跡,紅火的工作便是擦這些印子。

地板已經很舊了,木頭稍一用力就會掉下來一塊。地下到處都是空洞,走在上麵咯吱咯吱響得厲害。紅火蹲在那裏一邊幹著一邊想,自己這輩子算是完了,不知要在這間破房子裏住多久。地板正在一塊塊地爛掉,房間裏彌漫著嗆人的石灰水的味道。左曉軍此刻忙得興頭正高,他是那種以泄似地揮霍體力為樂趣的男人,他達的肌肉被汗水抹得油亮,背心緊貼在身上。紅火已漸漸感覺到那種危險了,她想他們的石灰屋是一座不折不扣的墳。

天快擦黑的時候他們打來一大盆清水彼此擦拭身體,房間裏的石灰水的味道越濃重起來。整個房間都是空的,隻有一張床墊臨時擺放在地板中央,墳塚一樣肅穆莊嚴。

“我夢見我把自己埋葬了,”紅火說,“身上的土越積越厚,越積越厚,後來我就不見了。”

紅火因為結婚的事和母親搞僵了。紅火回去收拾過一回東西,正碰見那個常來找母親的男醫生在裏屋和母親神色詭秘地說著什麼。醫生姓孫,長刮臉,尖鼻頭,看什麼東西都好像是伸長了脖子去聞似的,是那種小裏小氣拘謹而又放不開的男人,這種男人和動不動就火冒三丈的母親倒是絕配的一對兒:一個緊鑼密鼓的時候,另一個就總是受氣包似的聽著,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紅火,你自己過來挑一個吧。”母親手上的一疊照片呈扇麵形展開,看上去猶如一把魔術師手裏的撲克牌。那個男人縮著脖子湊過來在照片上指指點點,唾沫星子濺到照片上的人臉上,紅火感到惡心。

“都是具有出國條件的小夥子,或者人已經在國外了。”母親看得兩眼放光,直盯著那些照片頭也不抬地說,“你孫叔為你找對象的事可費了不少事呢。”待她抬起頭來與女兒的目光相遇的時候,她看到的是一雙森冷的狼眼,她從來也沒見過如此可怕的目光,她現她嘴角在淌血。

紅火是一不離開這個家的。要是她火了反倒好,可她沒有。

她緊咬著嘴唇一樣一樣收拾東西,自始至終一不。她最後看了眼從小到大住的那個房間,然後關上燈出來。她的嘴角一直在流血,手裏的一隻小黑包輕飄飄的不知道剛剛胡亂裝了些什麼。她離開這個家的時候聽到背後有人在說:“我早說過她神經有問題——”後麵的話紅火就無法聽清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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