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岸難以置信望著李鐵生,臉色陰晴不定,一會青一會紅,
“你已是罪臣,此次增援櫟陽或可免罪,哪裏來的勇氣和車英爭功?!”
李鐵心裏莫名委屈,’秦老公族也不過如此,狗眼看人低!’
滿腔悲憤化做滿臉通紅,目眥欲裂,白睛一片血紅,氣鼓鼓對準旁邊軍法老吏,“拿來!”
幾十大麻袋裝的鼓鼓秋秋,重重向地上一杵,麻袋如耳孔大小網眼,全部被血漬浸透,
曾群蒼蠅從遠處飛來,落到麻袋眼上,伸出口器,舔舐著麻袋眼中,殘留的血漬。
車英剛上戰場不久,哪曾見過這般景象!
臉色煞白,踉蹌向後退倆步,手裏多了塊素色娟帕,
堵住鼻孔,蹙眉,暗暗觀察著這一切。
還記得左庶長贏虔臨走時,對他講鐵生就是個匠人!
以匠人對他就可,萬萬不能令他指揮老秦人!
潼關激戰正酣暢,武關又告急,他不得不放任鐵生領步卒,
功勞其實都記在潼關令尹頭上!
萬萬沒想到,鐵生竟然在路上,就殺的敵軍片甲不留,這人頭少說上萬,
這回就算左庶長贏虔不賞他,國君肯定也要賜爵位給他。
區區一個匠人,一仗下來,竟比孟西白三姓,上百年收割人頭不少!
車英深深吸了口氣,退到一旁,冷眼旁觀事情進展。
子岸臉上也難以置信震驚,但他畢竟是留守秦地總指揮,
還算鎮定吩咐軍法吏把麻袋都打開,
麻袋裏頭顱放在塬上,沐浴在陽光下,軍法吏不斷揮舞中馬尾,驅趕著成群蒼蠅,
一邊在木簡上記下明確數量。
光一位記完還不算,子岸手下幾十名軍法吏,輪流記一輪,各自不準偷看,完畢後,
還需和老軍法吏,木簡上數目比對,如有疑問,還需找見具體記錄軍法吏對質!
士卒們看到這一幕,連日來勞累,在此刻化為碩果。
李鐵生隻想知道,自己能比上回多分到幾百畝地,能否吃上水盆羊肉。
至於賜爵,有可能從公士開始做,好點能升到簪嫋,至多能升到不更,他就心滿意足了!
連日來在宮中批複,數不盡各種後勤往來公文的,國君渠梁也難得閑下來,爬上櫟陽城頭,
俯瞰到草地上滿是義渠人馬屍體,旁邊清理幹淨地方,
堆著均勻幾十堆首級,看樣子也是義渠人的。
“首級予二三者乎?”
子岸回頭,望見是國君,側身指著旁邊站著的李鐵生,
“此子獨斬獲義渠萬數首級,該當獲何爵位?”
這一刻,國君渠梁愣住了,他知道這名鐵匠,擅長製作兵器;
也記得出過奇策,在潼關關甬道,一舉殲滅公子卬率領魏軍一半兵力,
其中不乏魏國脊梁——魏武卒!
但他真的沒有想到,倉促與偷襲櫟陽義渠戎精銳騎兵遭遇,竟然能殲滅萬餘人!
而自己率領老弱疲勞卒,新兵竟然無一喪命!
這比車英,比子岸,甚至比自己兄長,左庶長贏虔都不遑多讓。
國君渠梁興奮難以自持,高舉雙臂,望著瓦藍天空,略微刺眼陽光,
“吾文有衛鞅可安邦,武有鐵生可禦敵;大秦幸甚!大秦萬年!”
下麵獲得爵祿士卒,激動的眼淚流出來,目睹國君在城頭上,
在底下也跟隨著,“大秦萬年,大秦萬年!?”
國君渠梁稍稍平複情緒,“此子該賜乘公車!”
“故賞爵位公乘!賜田二十頃,宅二十處。”
國君渠梁賜鐵生一輛倆匹馬拉的青銅詔車,
可以參與朝政,恢複他在少府門職位,任命他為校驗室室長,
李鐵生高興,回家一路上手不知道往哪裏放,
青銅詔車路過一個高坡時,禦車高高揮起馬鞭。
倆匹棕栗色,油光發亮小雄馬四蹄騰空,
青銅詔車輪子被,橫在路上枝條絆住,
猛地向上一顛,李鐵生冷不防,身體飛出車外,隻剩兩條大長腿還在車內,臉色煞白
“啊……”
雙手在車內亂抓,手指觸碰到詔車內橫檔,忙攥住,咬住牙,把懸在車外身體拽回來!
“慢點走!”
禦車者想顯示車技,經過此番折騰,他也明白站在詔車內是什麼貨色——
別的不說,肯定是不會騎馬,不知道馬跑快了,飆車的颯爽感覺。
李鐵生推開家門,目睹舂米踏碓上,還有一半粟米沒舂完,“席良工還是坐不住啊!”
進屋發現席良工,正在整理他的醫療布包,“怎麼,有人找到這,請你去治病了嗎?!”
剛才滿麵春風感覺倏然,跑到不知什麼地方去了!
李鐵生一屁股跌坐在榻上,榻上鋪著稻草,猛地陷下去,“誰請你?”
席良工慢條斯理,整理著醫用包,“左庶長贏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