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世界美術名作二十講》(2)(1 / 2)

第一講喬托與阿西西的聖方濟各喬托(Ambrogio ou Angiolotto di Bondone Giotto,1266—1336)佛羅倫薩畫派的創始人,也是文藝複興的先驅者之一。可說是基督教聖者阿西西的方濟各(Saint Francois d’Assise,1182—1226)的曆史畫家。他一生重要的壁畫分布在三所教堂中,其中二所都是方濟各派的寺院。在阿西西教堂中,就有喬托描繪聖方濟各的行述的壁畫二十八幅。翡冷翠聖十字架大寺的內部裝飾,大半是喬托以聖方濟各為題材的作品。帕多瓦城阿雷納教堂中,喬托描繪聖母與耶穌的傳略的三十八幅壁畫,也還是充滿了方濟各教派的精神。

所謂方濟各教派者,乃是一二一五年時,基督教聖徒阿西西的聖方濟各創立的一個宗派。教義以刻苦自卑、同情弱者為主。十三世紀原是中古的黑暗時代告終、人類發現一線曙光的時代,是誕生但丁、培根、聖托馬斯的時代。聖方濟各在當時苦修布道,說宗教並非隻是一種應該崇奉的主義,而其神聖的傳說、莊嚴的儀式、聖徒的行述、《聖經》的記載,都是對於人類心靈最親昵的情感的表現。以前人們所認識的宗教是可怕的,聖方濟各卻使宗教成為大眾的親切的安慰者。他頌讚自然,頌讚生物。相傳他向鳥獸說教時,稱燕子為“我的燕姊”,稱樹木為“我的樹兄”。他說聖母是一個慈母,耶穌是一個嬌兒,正和世間一切的慈母愛子一樣。他要人們認識充滿著無邊的愛的宗教而皈依信服,奉為精神上的主宰。

阿西西聖方濟各教堂內景

聖方濟各這般仁慈博愛的教義,在藝術上純粹是簇新的材料。顯然,過去的繪畫是不夠表現這種含著溫柔與眼淚的情緒了。喬托的壁畫,即是適應此種新的情緒而產生的新藝術。

喬托個人的曆史,很少確切的資料足資依據。相傳他是一個富有思想的聰慧之士,和但丁相契,在當時被認為是非常博學的人。翡冷翠人委托喬托主持建造當地的鍾樓時,曾有下列一條決議案:

在這樁如在其他的許多事業中一樣,世界上再不能找到比他更勝任的人。

藝術革命有一個永遠不變的公式:當一種藝術漸趨呆滯死板,不能再行表現時代趨向的時候,必得要回返自然,向其汲取新藝術的靈感。

據說喬托是近世繪畫始祖契馬布埃(Cimabu?)原為鑲嵌畫匠,相傳為喬托的老師。的學生;但他在童年時,已在荒僻的山野描畫過大自然。因此,他一出老師的工作室,便能擺脫傳統的成法而回到他從大自然所得的教訓——單純與素樸上去。他的藝術,上麵已經說過,是表現方濟各教義的藝術。他的簡潔的手法,無猜的心情,最足表彰聖方濟各的純真樸素的愛的宗教。

從今以後,那些懸在空中的聖徒與聖母,背後戴著一道沉重的金光,用貴重的彩石鑲嵌起來的圖像,再不能激動人們的心魂了。這時候,喬托在教堂的牆壁上,把方濟各的動人的故事、可愛的聖母與耶穌、先知者與使徒,一組一組地描繪下來。

《聖方濟各出家》,表現聖方濟各卸下衣服,奉還他的父親的情景。還有《聖方濟各向小鳥說教》《聖方濟各在蘇丹廷上》《聖方濟各驅逐阿萊查城之魔鬼》《聖方濟各之死》《聖母之誕生》《施洗者聖約翰之誕生》《訪問》《基督在十字架下》《下葬》等等,都像當時記載這些宗教故事的傳略一樣,使十三、十四世紀的民眾感到為富麗的拜占庭繪畫所沒有的熱情與信仰。

這些史跡,喬托並不當它像英雄的行為或神奇的靈跡那樣表現,他隻是替當時的人們找到一個發泄真情的機會。因為那時的人們,一想起聖方濟各的遺言軼事,就感動到要下淚。所以喬托的畫就成了天真的動人的詩。在《聖母之誕生》中,許多女仆在床前浴著嬰兒,把他包裹起來。這情景,聖約翰、聖母、耶穌,已不複是《聖經》上的“聖家庭”,而是像英國批評家羅斯金(John Ruskin)所謂的“爸爸、媽媽與乖乖”了。

這種親切的詩意最豐富的,要算是《聖方濟各向小鳥說教》的那張壁畫了。這個十分通俗的題材,曾被不少畫家采用過;但從沒有一個藝人,能像喬托那樣把聖方濟各的這樁天真的故事,描寫得真切動人。十六世紀時韋羅內塞(Veronèse,今譯委羅內塞)意大利威尼斯畫派三傑之一。畫過《聖安東尼向魚類說教》。那是:一個聖者在暴風雨將臨的天色下麵,做著大演說家的手勢,站在岩石上麵對著大海。喬托的作品卻全然不同:聖方濟各離開了他的同伴,走到路旁,頭微俯著,舉著手,他正在勸告小鳥們“要頌讚造物,因為造物賜予它們這般暖和的衣服,使它們可以借此抵禦隆冬的寒冷,並給予它們枝葉茂盛的大樹,使它們得以避雨,得以築巢棲宿”。小鳥們從樹上飛下來,一行一行地蹲在他麵前,仿佛一群小孩在靜聽“基督教義”功課。有的,格外信從地,緊靠著他;有的,較為大意,遠遠地蹲著。一切都是經過縝密的觀察而描繪的。笨拙的素描中藏著客觀的寫實與清新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