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世界美術名作二十講》(9)(2 / 3)

當一五六四年二月十八日米氏脫離痛苦的人生之時,所有尤裏烏斯二世墳墓的全部工程仍隻是一個《摩西》與兩個《奴隸》。

教皇尤裏烏斯之墓並不建於原定的聖彼得大教堂,而在文科利的聖彼得羅教堂。最初計劃的偉大的建築,在這裏連一些印象也沒有。八個巨像中隻成功了一個《摩西》,它巍然坐在那裏;代表七種自由藝術的奴隸,隻成功了兩座,也不知怎麼一種奇怪的運命把它們搬到了巴黎盧浮宮。在羅馬,在尤裏烏斯二世墓上的,除了《摩西》之外,另外放上兩座雕像去代替米氏計劃中的“活動的生命”與“深思的生命”:一個是拉結(Rachel),一個是利亞(Lia),都是《舊約》中的人物。此外,翡冷翠美術館藏有五個苦悶的有力的雕像的雛形,顯然是米氏沒有成功而遺棄的作品。

米開朗琪羅巨大的計劃,至此隻剩下若幹殘跡流落在人間。

《摩西》和《奴隸》是米開朗琪羅雕塑中最知名的作品。

一世紀以前,多那太羅為翡冷翠鍾樓造先知者像,他完全忘掉先知者的傳統形式,而用寫實方法以當時的生人作為模型,先知者像於他竟變成真人的肖像:《祖孔》即是一個顯著的例。在第二講中我曾詳細說過,讀者當能記憶。那時候,多那太羅所認為美的,隻是個人表情的美。

然而米開朗琪羅的美的觀念全然不同。多少年來,自西斯廷天頂畫起,他一直在幻想那把神明的意誌融合在人體中間的工作。他所憧憬的,是超人的力,無邊的廣大,他在白石與畫布上做他的史詩。多那太羅覺得傳統足以妨害他的天才,他要表白個人;米開朗琪羅卻正要抓住傳統,擷取傳統中最深奧的意義,用自己的內心去體驗,再在雕塑上唱出他的《神曲》。在此,米開朗琪羅成為雕塑上的“但丁”了。達維特(Louis David)為拿破侖作某一幅描寫他的戰役的畫時,曾要求拿破侖裝扮成他在圖中應有的姿勢,拿破侖答道:“亞曆山大何嚐在阿佩萊斯(Apelles)公元前四世紀時的希臘著名畫家。麵前裝扮過?偉人的像,斷沒有人會問它肖似與否,隻要其中存在著偉大的心靈就夠!”這正是四百年前米開朗琪羅的口吻。他從來不願在他的藝術品中攙入些什麼肖像的成分,他隻要雕像中有偉人的氣息。

《摩西》,米開朗琪羅,雕塑,1515

《反抗的奴隸》,米開朗琪羅,雕塑,1513

《垂死的奴隸》,米開朗琪羅,雕塑,1513

摩西(Moise,又作Moschè)是先知中最偉大的一個。他是猶太人中最高的領袖,他是戰士、政治家、詩人、道德家、史家、希伯來人的立法者。他曾親自和上帝接談,受他的啟示,領導希伯來民族從埃及遷徙到巴勒斯坦(Palestine),解脫他們的奴隸生活。他經過紅海的時候,水也沒有了,渡海如履平地;他途遇高山,高山讓出一條大路。《聖經》上的記載和種種傳說都把摩西當做是人類中最受神的恩寵的先知。

這樣一個摩西,米開朗琪羅用壯年來表現。因為青年是代表尚未成熟的年齡,老年是衰頹的時期,隻有壯年才能為整個民族的領袖,為上帝的意誌做宣導使。

波提切利在西斯廷禮拜堂的壁上,也曾把摩西的生涯當做題材,那是一個清新多姿的美少年;十九世紀法國浪漫派詩人維尼(Alfred Vigny)歌詠暮年的摩西,孤寂地脫離人群;米開朗琪羅描繪的摩西,則是介乎神人間的超人。同一個題材,三種不同的表現,正代表三種不同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