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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騰訊·大家》曾刊登野島剛先生的《日本人的美德不是吹出來的》的文章,又引出了日本人論中的一個有趣的話題:美德不是吹出來的,那是從哪裏來的呢?
這就令人想起村上春樹小說《奇鳥形狀錄》裏的一段描寫。加納克裏特,這位妓女從來不羞於自己的職業,男人們也把她當作一般的概念來接受——一位妓女而已。不過,當她感到某個嫖客正關注著她,並企圖試探她的靈魂時,害羞的感覺便油然而生,讓她再也沒有勇氣麵對這名嫖客。這也就是說,當有外在的不熟悉的目光轉向自己的時候,日本人就會有種不自覺的約束力,將原本屬於恥的行為收斂於恰到好處之間。而一旦將恥收斂於恰到好處之間,表露於外界的行為,或在外人看上去就是所謂的美德了。
如果從這一意義上來看,日本人的日常行為,與其說是美德之舉,還不如說是一種來自外在的無可奈何之舉。何為來自外在的無可奈何之舉?也就是說,日本人所喜歡的“世間”這個詞生出的世間之眼,時刻緊盯著你,電車裏打電話,排隊插隊,都會有周圍人的眼光投向你。而感冒戴口罩,是因為大家都這樣做,所以我也不得不這樣做。至於愛清潔和愛洗澡,則是日本文化中去除汙穢的問題,根本與美德無關。世間的眼光使得你感到不好意思,使你感到羞恥,日本人常用來責問人的一句話類似於“你還要臉嗎?”
日本劇作家岸田國士早在戰後不久就寫下《畸形的日本人》一書。在書中他寫道:幾乎所有的日本人都有在電車裏踩到別人或被別人踩到的經曆。當踩到別人時,我們會覺得那是無法避免的。可當被別人踩到時,卻會心生厭惡。其實,這兩者之間並沒有什麼不同,經常被踩的人往往也是經常踩到別人的人。也就是說,它們是相同精神狀態產生的偶然的不同結果。說得極端一點,就是因為日本人過於小心害怕被別人踩到,所以最終才會踩到別人。“好痛。你注意點。”被踩的人在大聲喊叫著,可有些日本人根本意識不到對方是在說自己,因為他們一心隻想著自己不要被別人踩到。如果這種精神狀態如同慢性疾病一樣在日常生活中不時發作的話,我們就隻能稱其為“精神畸形”了。那麼這種精神畸形是不是也是一種美德呢?這是問題的所在。
公恥與私恥,他律與自律
日本社會學家正村俊之在1995年出版的《秘密和恥辱》(勁草書房)中說,在西歐文明中,恥辱是和裸體相連的,這是一般的看法。在德語的Scham或Schamgefuhl的詞義裏也有赤身裸體的意思。而且Scham這個詞也是專指生殖器的複合詞的一個部分。問題在於在日本恥辱並不與裸體或性器相連。這也就是說,對日本人而言,能構成恥辱的是自己的麵目和名譽。在世間,或在日本人所獨有的“場”,如果被人歧視,被人輕看,這才是最致命的。就像日本著名作家森鷗外的小說《阿部一族》中的阿部,外部的眼光給予他的信息是:你之所以沒有領到主君的殉死之令,是因為你是個怕死鬼,是個對主君不忠之臣。這才是奇恥大辱,這才是要命的。所以最後阿部切腹是必然的。一個是一死了之,一個是以死表示自己的受冤。這也就是說,日本人的羞恥產生於不同集團意識中的目光交錯,受製於強烈的場所支配。
而日本另一位學問大家丸山真男則將名譽感分為“外麵”和“內麵”的兩個側麵。對外的場合是對名聲、評判在意的立身出世(對世間的)的“個人主義”(可理解為以家為代表的個人,而不是西方意義上的個人主義);對內的場合是被自尊心所支撐的獨立和自由的“個人主義”(參見《丸山真男講義錄五》,岩波書店,1998年)。丸山說這就是日本人的“原型”,或叫“古層”,也叫“執拗低音”。日本人喜歡讀的曆史讀本《太平記》裏說,出生武門之輩是惜名而非惜命。在日本,父母教育小孩不要偷東西不是因為犯罪行為的本身,而是偷東西會被人看不起。偷東西之恥,就潛移默化地轉化為內在的克製和約束機製。
但日本人也一直不服氣的是隻講他們的公恥——他律,而不講他們的私恥——自律。隻講在大庭廣眾之下,日本人知恥羞恥,但在無人之境,日本人就原形畢露。日本人說撿到皮夾上交,就是無人之境的自律的最好檢證。但撿到皮夾上交,與其說是道德自覺,還不如說是法律的張力,因為日本法律明文規定撿到東西不上交與偷盜無疑。倫理學裏有“慎獨”這個概念,說的是人在無人之境能自覺地做有人在時的事情。這當然是道德的最高。日本人在無人之境的犯罪,日本人在無人之境的使惡,日本人在無人之境的放縱,足以表明他們還缺乏私恥——自律的自覺,與“慎獨”的要求還相去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