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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連納的說法(黑白片的敘述),這帶來了森美妻子暫時的希望,又造成了她的死亡。森美妻子想要試探丈夫到底有沒有記憶力,身患糖尿病的她在短時間內讓丈夫注射三次,氣絕身亡。影片中這對年長夫婦情深意長,令人感動。然而這個故事實際上全部是連納編出來的,準確地說,是連納將自己身上發生的事情,投射到了森美身上。森美沒有妻子,更談不上糖尿病,這是連納自己妻子的故事。她被強奸後並沒有死亡,是連納給她連續注射治療糖尿病的藥物致死。造成觀眾困擾的在於,他們“眼見為實”地看到了森美夫婦的故事,很容易信以為真。
這部片子的立場比《盜夢空間》還要走得遠。連納為什麼要編出如此離奇的一個故事?他內心糾結重重,想為自己脫罪。他當然十分愛他的妻子,因而希望不是自己親手結果了她,而是讓她死在別人手裏。他這樣想著想著,就把事情說成了的確如此,把自己的故事嫁接到森美身上,把自己做下的事情當做森美做下的。如果說是記憶失誤,那麼他是選擇性地回避和失誤。實際上,影片中有他給妻子打針的鏡頭,他應該記得妻子在被強奸之後並沒有立即死去。但是在他本人的說法中一筆勾銷了這一點,僅僅說成妻子已被歹徒弄死。8米8花8在8線8書8庫8
事情並沒有到此結束,被他自己植入的“記憶”仍在生長。連納相信不止一個歹徒殺死了妻子,於是他要尋人報仇。隻有不停地尋人報仇,他給自己尋找解脫的理由才成立,他也才找到了生命的意義。他“頭腦中的現實”開始延伸到周圍人中來,造成了前麵道路上一係列後果。人們利用他的不記事,通過他達到自己的目的。這在他是茫然無知的,盡管他用紙條、拍照乃至文身來幫助自己記憶。他相信人們指給他看的人都叫做“甘·約翰”(他認為殺死妻子的凶手),對他們一一下手。
他將自己麵前的世界,構築在“記憶碎片”的基礎上。對他與周圍人的關係及行為,即導演所說“連納的思想”(的結果),影片不僅用彩色表示一種當下性,而且采用了倒敘的手法。他一共襲擊了三個人-吉米、托德和臥底的警長泰迪,然而觀眾所看到的影片的順序正好相反,變成泰迪、托德和吉米。而且每一個人物出現,人們先是看到他如何被殺(或被綁),然後才慢慢得知其原因是什麼。這與連納弄不清楚眼前的現實倒是十分吻合。
彩色部分與黑白部分的關係是:黑白部分的末端,正是影片的終點;而從這個終點開始回溯,終於達到了影片開始時故事的結局。換句話說,在通常認為的影片結束之處,卻是整個故事的中端,接下來的一半(彩色)已經被觀眾事先看了進去。
“我是誰?我在哪裏?”失憶的連納每天起來在旅館房間裏問自己,竭力在記憶中尋找支點。這與我們一樣。我們憑記憶串起自己的一生,將過去那個遙遠的孩子認做自己的過去,由此構築起自己的身份與現實。然而,記憶也是有誤的,人們會根據自己的某些需要來選擇記憶的強度或直接遺忘,盡管這可能是無意識的。
混合著想象、幻覺以及不準確的記憶,才是我們所處的經驗世界。我們在體驗和進入世界時,同時也在體驗和進入我們自己的夢想,就像阿裏亞德莉對科布所說,你越是進入羅伯特的潛意識,便越是進入你自己的潛意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