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波蘭斯基白一點(5)(1 / 1)

[生活中沒有書籍,就好像沒有陽光;book.mihua.net智慧裏沒有書籍,就好像沒有翅膀。]

本來是舞台雙重角色的需要,現在變成了現實中的雙重生活,繼而演變為頭腦與現實的雙重分裂。影片中最令人稱奇的部分,是某些細節所采取的人物視角,看上去像是真實發生的,然而觀眾會發現,它們隻是妮娜臆想出來的-她與莉莉在床上的那場戲,她看見導演與別的女性在翻雲覆雨,以及結尾部分她在化妝室殺掉莉莉。她不僅在現實中提取邪惡的力量,也在想象中提取它們。反過來,這樣的幻覺,表明“惡”的力量正在妮娜身上成長,她越是接近角色的要求,她的意識與人性就一步步墮入深淵。當她在舞台上最終成功地演繹黑天鵝,她的身上開始長出黑色的羽毛,這羽毛逐漸覆蓋了她的全身。

與波蘭斯基電影中的人物不同,妮娜意味著某種雙重性格,她不是幻想狂,她能夠將那些幻影控製在某個限度之內,將惡控製在某種需要之內,在善與惡之間維持了一種平衡。甚至隻有在跳完黑天鵝之後,她才能夠成功地演繹白天鵝這個角色。這個黑天鵝於是也成了完美的善行不可忽略的伴侶,是它促成和釋放了完美和完整的善。沒有黑天鵝作為前提或條件,白天鵝便是殘缺和蒼白的,就像這個地球隻有白晝沒有黑夜。對於妮娜來說,深入到黑天鵝的邪惡與激情,是她藝術上的成功,也是她個人的成熟。黑天鵝意味著她晚到的成年禮上的嘉賓。www.hushui.net

這就是我為什麼認為這部影片比波蘭斯基的影片要“白”一點的原因。那些陰暗錯亂的因素,在這裏是創造性的源泉,是力量的象征,是前進的伴侶和動力,而非僅僅是一種消極、無能或破壞性的力量。這部電影中的想法,甚至有些黑格爾了,此公認為“惡”是推動世界曆史前進的動力。

阿羅諾夫斯基提到的陀思妥耶夫斯基的《雙重人格》,誕生於1846年,其中的主人公戈利亞德是所有這些“現代分裂症病患者”的先驅。在他那個年代,弗洛伊德還沒有誕生,進行這樣的探索要冒很大的風險。在他那個年代,這並不為人們所理解。俄羅斯重要的批評家別林斯基這樣批評這部小說:“幻想的東西隻能發生在瘋人院,而不應當發生在文學中,這是醫生而不是詩人應當管的事。”在某種意義上,陀思妥耶夫斯基是弗洛伊德的先驅,他用文學的語言,生動有力地描繪了多重人格以及人的意識分裂,預言般地開啟了下一個時代。

小說裏這名陷入錯覺的九品文官戈利亞德,被認為是“集‘聖母瑪利亞的理想’與‘所多瑪城的理想’於一身”(《雙重人格地下室手記》陀思妥耶夫斯基著,臧仲倫譯,譯林出版社2004,譯序第3頁)。很可能,創作者之所以要采取某些幻想的形式,是因為真理並不那麼容易被別人所接受,需要佯謬的、看上去混亂的和不可理喻的形式。迄今人們對於人性及人的意識中的黑暗晦澀,也許仍然認識不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