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我索性穿好衣服,連夜訂了一張回鄉汽車票。
第二日中午時分趕到了縣城。
在縣城買了些瓜果零食分給鄉下孩子。
然後趕上下午第一班班車到了小鎮上,再坐一陣摩托才算到家。
到家的時候,都是下午了。
見到父親第一眼,我都有點認不得,坐在門口長凳上頹廢又蒼老老頭竟然是我老爸。
父親像個駝子。
母親從灶上衝出來,又瘦得跟個圓規一樣。
我心裏不禁生出不少悲傷,歲月啊,你這個殺豬刀!
跟父親話不多,馬不停蹄的去了三叔家。
三叔兒子山牙申時出殯,我交了賬錢,到賬房磕頭。我看到山娃生前遺相,就如同看到年輕三叔。
我跪著虔誠地叩了三個頭,跟我對跪著三叔嫂哭得跟個淚人兒一樣。
我有點受不了這種場合,眼睛像是進了沙子一樣,不停眨巴。
隨著請來“鑼鼓師”樂器吹起《往事難忘》,我眼淚終於流了出來。
為了不讓別人看到我柔弱一麵,我把臉轉向三叔家門對麵那片金穗稻田。
又是一年秋,我記憶被帶回到二十年前那個金秋。
我從醫療室回來透過門縫看到三叔把那個女「孩衣服」扒了,騎‖在她的身上。
內心炙熱又古怪。
麥田本來就是黃色的,太陽光的反射下,顯得更加刺目。
我目光呆滯,眼睛裏滿是血絲,昨天一整宿未睡,整個人極度疲勞。
突然!
“嘩~”
一道快到隻能看到影子東西從馬路橫竄過。
我從冗長失神中醒悟過來,在眼簾上隻留下了一條毛茸茸尾巴。
我瞳孔緊縮,將視線遠調,望向一攏攏稻田。
在稻穗中間,隱隱約約能夠看到一個毬形毛發動物。
我猜測是狐狸?
還是黃鼠狼?
莫名生出了許多怪異想法。
這東西出現,潛意識覺跟三叔被黃鼠狼害死有千絲萬縷關係。
可是都過去二十年了啊!
當我要將視線給移回來,這個逃竄怪物將頭從稻穗裏抬了起來,反倒轉頭向我們追來!
啊!最終我還是發現了它!
然而它故意在遠方衝我齜牙咧嘴,像是一個女人!
一個英子一樣女人朝我笑!
笑得那麼毛骨悚然!
就像當初我偷窺三叔跟英子親吻。英子用那種鬼魅眼神看伏在門邊的我!
“我怎麼了?”
我感覺透不過氣來!
仿佛整個三叔家院子都被成群精怪監控著。
他們居高臨下,正大片大片從四麵八方蜂擁而來。
帶領這些怪物,就是二十年前被古水井淹死的英子。
“幻覺!在深山老林!別說黃鼠狼,野雞在馬路上亂竄都很正常的!”
我盡量找理由,不去想那些事情。
想想我這些年光輝履曆吧!
高中畢業,考取了重慶一個不錯的大學。
一畢業,就從西部滾回了南方省城!
省城也是人生地不熟,開始準備找個工作過度過度。
就在一家皮貨生意店裏做起了學徒,一邊學習一邊找合適工作。
可是這一晃吧,就是七八年,從最初皮貨夥計做到掌櫃,然後到獨自經營皮貨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