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雙城記(2 / 3)

宋河說:“揀主要的講。”

小燕看了兩眼宋河,又衝著範小梵嘻嘻笑道:“姐,我看咱倆歲數差不多,都是同胞姐妹嘛!你能不能跟這個大哥說說,我老實交代,你們就別再追究我了成不?我這也是有特殊情況,要不是老弟念書缺錢,我也不會出來做這種生意不是?”

範小梵望著這個跟自己年紀相仿,卻對出賣皮肉之事泰然自若的姑娘,禁不住心裏一陣發酸。她無意去追尋小燕這類人背後的故事,或者她們的故事本就是為了博取同情心而杜撰出來的,當不得半點真。雖然這麼想,但範小梵的思緒還是被觸動,她有條不紊地向小燕講述了相關的法律章程,並希望小燕配合辦案,以便爭取寬大處理。

小燕連連點頭道:“姐,我咋那稀罕你說話呢!同樣的話,你這一說,我心裏老暖乎了!”

範小梵對她報以微笑,並沒有再追問還有誰跟她說過同樣的話。

小燕接著交代道,陶天付給她五百元之後,拿出一套嶄新的情趣內衣讓她穿上。

“姐,你不知道,幹我們這行的啥人都能碰到,啥要求都有,不過反正人家給錢了,那就按照人家的意思來唄!結果你猜怎麼著?我穿上了那幾塊布條以後,那人竟然讓我去剃了腋毛,他說太難看了!真是豈有此理,誰不長那東西,幹嗎非得剃了它?看我不樂意,他又塞給了我一百塊。就這麼著,我剃了腋毛之後,我跟他就……哎呀,就是男女那點事兒,沒啥好說的。就是他一邊在我身上使勁,還一邊叫著別人的名字,真他媽討厭!”

“他是不是叫著雨欣?”宋河問。

“沒錯!我估計是讓那女的給甩了,借著我的身子過過癮。”小燕不屑地說道。

“那你是什麼時候覺得他不對勁的?”

“嗨!能是啥時候?他軟了唄!之前他一直讓我擺這個姿勢,又擺那個姿勢,還說我咋那麼笨!折騰了一溜夠,再加上屋裏沒有空調,不知道怎麼的他就……”

宋河又對小燕旁敲側擊一番,基本可以確定她並沒有撒謊,這才讓範小梵把她帶離。範小梵再次出現在宋河麵前的時候,帶回了法醫對陶天之死的初步鑒定:精神刺激導致突然猝死,並排除了他殺的可能。

宋河說:“這麼來看,這又是一個意外?”

範小梵說:“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法醫怎麼敢出具鑒定結果?”

宋河點頭道:“但我絕不相信,陶家棟和陶鐵之死就是意外,這一點我非常自信。”

範小梵說:“師哥,你說陶天去足療店,到底是一種什麼心理在作怪?”

宋河說:“我覺得案發當晚,葉雨欣用行動給陶天帶來一場心靈風暴,從而讓陶天在那種情緒裏迷失了方向。這種情緒比罌粟還要命,即便是愛人死去,也沒能徹底消解。就像住在一所房子裏的兩個鄰居,大多時候都是理性克製著欲望,但是顯然,在陶天這裏,欲望已經把理性徹底消滅。由此我們可以說,那晚的葉雨欣真的是個魔鬼!”

範小梵點頭表示同意,她說:“不過,師哥,我怎麼覺得這話更像是弗蘭克說的呢?”

宋河詫異道:“有嗎?”

範小梵十分肯定地回答道:“騙你是小狗。”

宋河說:“那好吧。既然如此,我決定放棄借鑒他的雕蟲小技。”

範小梵說:“那接下來咱們從哪兒著手呢?”

宋河仿佛早已打算好了,他說:“查清楚葉雨欣找男友,為什麼必須是陶姓。”

第三章:寧城往事

葉雨欣的家位於本市江煤公司的家屬院裏,顯然,葉父就是江煤公司的員工。

像這座城市的許多中產階級一樣,公司分給這位會計的房子有80多平米。房子被葉父收拾得井井有條,十分幹淨。但範小梵以女性的直覺判斷,這所房子裏似乎少了些女性的氣息。果然,當那幅碩大的遺照出現在眼前時,範小梵才恍然大悟。

遺照並不是葉雨欣的。葉雨欣的照片緊挨在旁邊。相較於葉雨欣的青春靚麗,前者更多了一份成熟和沉著,雖然她們同樣美麗動人。

葉父似乎注意到了範小梵的眼神,連忙解釋道:“這是她媽媽,早就去世了。”

範小梵突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有點尷尬地囁嚅著。

葉父和善地笑了笑,說:“沒關係的。人這一輩子,就是爬山坡,過了這道山梁,以為從此平平坦坦了,其實還有更多的山梁在前頭等著呢。”

葉父的語調充滿了無限感傷,尤其是他泛著淚光強顏歡笑時,叫人十分難過。

宋河知道這種情緒再蔓延下去,一定會影響自己的判斷力。因此他向葉父說了句“節哀順變”之後,馬上切入了正題。不過對於宋河的詢問,葉父並沒有給出任何有用的線索,他聲稱女兒葉雨欣在母親患病去世之後,一直都由他精心撫養長大。

“其實雨欣這孩子很懂事的,好強又孝順,可惜老天爺不長眼啊!”

“葉叔叔,那雨欣在大學的時候談過一個男朋友,你知道嗎?”範小梵向葉父問道。

葉父點頭道:“我知道。因為她媽媽的緣故,我從小就特別寵愛她,所以知道她有了男朋友之後,也沒有對她說什麼,隻是說讓她有時間帶著那個男孩到家裏玩。後來雨欣真的把他帶來了。家棟這孩子真不錯,可惜啊,怎麼就出了車禍呢!”

宋河說:“那……她的第二個男朋友陶鐵,您有沒有見過?”

葉父的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像是受到侮辱了似的嘴唇發起了抖。他掏出煙盒往外抽煙卷,好一會兒才抽出了一支,點燃過後說道:“警察同誌,老實講,關於這個陶鐵和我們家雨欣的事情,我實在有些說不出口。但我知道,如果我不跟你們說,那就是讓雨欣沉冤得雪少了一份可能。隻要能將凶手繩之以法,我想,雨欣她會原諒我的,會的!”

葉父又吸了一支煙。

待將煙蒂掐滅在煙灰缸裏,一段關於葉雨欣和陶鐵之間的往事便被緩緩道出——

四年之前,葉雨欣21歲,大學剛剛畢業。

本來,葉父是可以給她安排在江煤公司上班的,但葉雨欣似乎並不喜歡死氣沉沉的國有企業。她覺得,如果把自己的餘生都交代在這裏,那無異於慢性自殺。深知女兒個性的葉父見她主意已定,也不好再勉強,於是就由著她先碰碰壁,再讓她回心轉意。

哪知葉雨欣十分要強,雖然前兩份工作收入微薄,但她還是按月把薪水的一部分交給葉父,聲稱這是回報父親多年來的養育之恩。葉父非常感動,從此便再也不提讓葉雨欣回到江煤公司上班的事情了。

葉雨欣的第三份工作是化妝品推銷主管。

由於該化妝品公司是以門店直營起家,眼見生意蒸蒸日上,故而全麵加大了這方麵的拓展。因此葉雨欣一上任,就被派到一個門店當起了負責人。

可讓她未曾料到的是,該門店地處的街道治安環境非常差,一夥平日裏混跡於此的流氓到處征收“保護費”,隻要哪戶商家不按時交錢,第二天不是店麵玻璃被砸,就是門前被潑了大糞,簡直是苦不堪言。

也有商家不堪其擾選擇報警,但往往是治標不治本,過不多久這些人再次死灰複燃,而先前報警的商家自然也就討不到好果子吃,隻得卷鋪蓋走人。

葉雨欣社會經驗尚淺,自然不會遵循這裏邊所謂的“規矩”,因此不免得罪了那幫地痞流氓。從此,門店三天兩頭被搞破壞,生意自是一落千丈。為此,公司方麵曾嚴厲地對葉雨欣進行了批評,甚至根本不聽她的任何解釋。

這種事若是放在別人身上,一定是熬不住,離職走人。但葉雨欣偏不,她是咬定主意非要讓所有人豎大拇指不可。於是她開始收集證據,抽空就往轄區派出所跑,甚至還跑過幾趟分局。一個月後,警方終於重拳出擊,將這夥流氓分子通通逮捕。

陶鐵就是這次警方大逮捕的一條漏網之魚。

“要不是轄區派出所的同誌告訴我,我根本就不知道,就在這次大逮捕過去以後不到半個月,雨欣居然跟這個陶鐵好上了!”葉父一臉不可思議地說道,“這怎麼可能嘛?我了解自己的女兒,雨欣怎麼會跟一個小混混談戀愛?我心想,一定是那位同誌把別人家的姑娘當成我們家雨欣了,看錯了。”

“那您後來是怎麼知道的?”範小梵追問道。

葉父摸了摸左邊臉頰上的一塊傷疤,緩言道:“有一天晚上我看到了那個流氓送雨欣回來,到門口的時候他拉著雨欣不放,下流地在她身上摸來摸去。我恨極了!下了樓就準備收拾這個流氓,可沒想到,正看到他們緊摟著親吻……我其實現在還有些恍惚,我覺得雨欣好像是真心的,起碼在那一刻。但我還是沒有克製住自己,結果——”

葉父話到此處,指了指臉頰上的那塊傷疤。

當天晚上,葉父平生第一次痛斥了葉雨欣。

葉父歎息道:“我說了許多難聽的話,甚至氣得就差動手打她了!可是不管我怎麼刨根問底,雨欣就是不肯告訴我,她為什麼要跟那個流氓在一起。後來我真是傷心了,揚言要是她不跟那個流氓一刀兩斷,我們就從此斷絕父女關係,讓她別再回家來!”

範小梵說:“她真的離家出走了?”

葉父搖頭:“雨欣見我那麼決絕,說了句好,等咱們下輩子再做父女,跟著一臉淚水地跑了出去。她走後沒多久我就後悔了!這黑燈瞎火的,她要是再出點意外,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我頓時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心裏頭的氣也不知不覺消了。我記得當時都過了11點了,這時候我是真急了,就準備出去找找她。可是我才剛推開門,就見雨欣一臉吃驚地望著我,她說爸,你這麼著急忙慌的幹什麼去?咦?你的臉是怎麼了?”

葉父話到此處,宋河和範小梵不禁相視了一下。

宋河說:“葉叔叔,聽您的意思,怎麼感覺雨欣一下子失憶了呢?”

葉父說:“何止!當時我後脖子嗖的一下,冰涼!雨欣她明明看到是那個流氓幹的,怎麼會像是什麼都不知道呢?我趕緊伸手去摸了摸她的額頭,她還笑著跟我開玩笑,說是不是想給她煮荷包蛋了。因為每次她生病,我都做給她吃。我見她沒有再提剛才的事兒,所以也就鬆下了一口氣,隻不過她還是不停地追問,我臉頰上的傷到底是怎麼弄的……”

宋河說:“那您是怎麼回答的?”

葉父說:“那種時候,我能怎麼說?一旦解釋起來,我怕我們之間再吵起來,所以就推說是不小心撞了一下。結果雨欣還埋怨了我一通,說什麼年紀大了,不要再逞強。”

宋河蹙著眉頭思慮了一會兒,又問道:“葉叔叔,這之後雨欣有沒有什麼變化?噢,我的意思是,她還有沒有出現過類似的狀況?”

葉父說:“這之後沒過多久,陶鐵就溺水死了。平心而論,已經過去好幾年了,我不該再嚼舌頭詆毀人家,可是啊,當時得知他的死訊時,我真的是樂開了花!我想雨欣終於可以脫離苦海了,心裏頭懸著的大石頭終於可以落地了。雨欣因為陶鐵的死內疚了一陣子,那些日子她天天晚上讓我摟著她睡,夜裏的時候,我醒來發現她忽閃著大眼睛瞪著我,就像在看陌生人似的。我問她怎麼還不睡,是不是心裏難過。她說沒別的,就是想看看我,她說爸爸啊,我真想這輩子天天都能這麼看著你……”

葉父說著說著眼淚“唰”地落下,仿佛放了閘的洪水一般。漸漸地,他由起初的抽泣變成了痛哭流涕,嘴裏也再沒了一句完整的話,隻剩下對故去的女兒的思念之語。範小梵反複勸慰了一番,葉父總算止住了哭泣,但卻呆呆的,再也不發一言。

從葉父家出來以後,宋河立即向範小梵指明調查方向:對本市精神類醫院、心理診所進行全麵排查,確認是否有葉雨欣的就診記錄。

範小梵說:“師哥,你在懷疑些什麼?”

宋河回答道:“不管是陶天也好,還是葉父也好,他們都在葉雨欣的身上看到了不一樣的她,你試著想想看,如果陶家棟和陶鐵也發現了呢?”

範小梵偏著臉琢磨了一會兒,突然張大了嘴巴,一副瞠目結舌之狀。

宋河說:“假設葉雨欣的身體裏真的住了兩個她,性格大相徑庭,是不是案發當日她對陶天的反常表現就能解釋了?而她為什麼會選擇小混混陶鐵,也就不言而喻了。”

範小梵說:“雙重人格!”

宋河點頭:“如果我們可以找到相關的證據,那麼至少陶家棟和陶鐵的死就會有新的解讀方式了。我們可以把葉雨欣的雙重人格叫作A和B,A是正直、認真、努力的那個,B則是邪惡、嫉妒、嗜血的那個。因此很有可能的是,B精心策劃,殺害了兩個人——理由是他們發現了這個秘密,發現了B的存在。陶鐵死於三年之前,與葉雨欣的第一個男友陶家棟的死亡時間相隔一年,但此後這三年來,風平浪靜,對應著葉雨欣的事業蒸蒸日上,直到因為節目收聽率的問題,她感到了極大的壓力。我曾聽一個開心理診所的朋友說過,這種疾病的患者,承受的壓力越大,就越容易爆發。”

範小梵說:“但我還是無法理解,她為什麼偏偏要找陶姓人?”

宋河說:“這一點先不要糾結。隻要能斷定她的確是雙重人格,那你就是大功一件了。”

接下來的三天,由範小梵牽頭的調查組對全市所有精神類醫院、心理診所進行了地毯式的排查,結果印證了宋河的推斷:葉雨欣確曾接受過治療。

葉雨欣接受治療的時間是案發前兩天。

那位心理主治醫師這樣告訴範小梵:“她看起來很害怕的樣子,渾身瑟瑟發抖,一直在哀求我一定要幫幫她,否則她就會沒命。我讓她不要害怕,說出來,她卻突然陰森地哈哈大笑,說醫生我其實什麼事兒都沒有,就是想聞聞消毒水的味道,所以才來了這裏……”

範小梵問那位心理醫生,造成葉雨欣心理疾病的緣由究竟會是什麼,心理醫生露出了複雜的神情,而後如實告知:“其實,這是沒有一定標準的。往常,我們之所以能給出診斷的結果,那也是由於長期與患者進行接觸、觀察,而後才敢有定論。不過,就我多年的臨床經驗來看,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病症,都跟童年的經曆有關。就像一顆種子撒在大地上,破土而出、茁壯成長之時,突然遭到了暴風驟雨,雖然僥幸活了下來,但對它此後的生長一定會產生影響。這個影響可大可小,有的甚至還有潛伏期,然後突然爆發。”由此,案件的聚焦點拐了個彎,落在了葉雨欣的童年。

——“究竟發生過什麼?”

宋河和範小梵在走訪包括葉雨欣的小學同學和老師、初中同學和老師,以及從小看著她長大的鄰居們時,都在用同樣的期盼問著這句話。然而,這些人的回答卻通通如出一轍。疊加的事實不得不讓宋河和範小梵相信:葉雨欣是在一個非常健康的環境下長大成人的,並沒有任何不堪回首的過去。

這真是一個叫人沮喪的結果!

就案件本身而言,辦案者的希望大都與美好背道而馳——不知道這是不是最大的諷刺?

這世界隻有兩座城市,一座叫得,一座叫失。

得失全在角度。

第四章:葉父的憤怒

“那麼,會不會跟遺傳有關?”在充滿挫敗的沉默當中,範小梵試圖為案件再找到一個可以進行下去的理由,“我的意思是,她那位早已故去的母親。”

“也許從一開始我們就走上了彎路。”宋河顯得無精打采。

“但偵破案件不就是這樣嗎?把所有的彎路都排除掉,最後那條就一定可以抵達真相。”

“這句話是誰說的,怎麼這麼耳熟?”

“是弗蘭克。他說,這注定是師哥你的辦案方式。”

“那個該死的有消息了?”

“不,這是他很早以前跟我說的。”

“他還跟你說過什麼?”

“他還說,其實他很欽佩你的專注,可惜他這輩子也及不上你。”

“他真的這麼說?!”

“師哥,你覺得我有必要騙你嗎?再說,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好了,我現在就要去查查葉雨欣母親的狀況,如果你同意的話。”

範小梵字正腔圓、幹脆利落地講完後,神態自若地盯著宋河。

宋河突然覺得局促不安,因此,他在點頭表示同意後,陷入了小小的迷惑之中。

事實證明,範小梵的堅持如此準確而又神奇——葉雨欣的母親,那位和她長得同樣美麗的女性,被證明尚在人間!

範小梵接到鄰市寧城公安局傳來的傳真件以後,一顆心怦怦跳個不停。由於過於激動,她幾乎是把傳真件拍到宋河的辦公桌上的。然後,當宋河看罷傳真件的內容,辦公室裏響起了一聲比剛剛更為猛烈的噪音,於是所有人都看到了一把椅子仰麵朝天。

時隔不過三四天,葉父明顯老了五六歲。

範小梵突然覺得,並不是“歲月催人老”,而是“歲月欺人老”。

宋河開門見山,問及葉父為什麼沒有如實告訴他們,葉雨欣的母親尚在人間。

豈料葉父表現得十分淡定,說:“她對於我和雨欣,早已經是個死人了。我不想再跟這個女人有任何的瓜葛,所以才瞞住了你們,沒有明說。”

範小梵說:“可再怎麼……她畢竟也是雨欣的母親啊!”

葉父突然提高嗓門:“那又怎麼樣!你可以去問她,她有盡過一天當母親的責任嗎?”

宋河說:“葉叔叔,請您不要太激動。我們隻是想了解一下情況,以便從中找到什麼有用的線索,好讓雨欣早點沉冤得雪。這也是您所希望的不是嗎?”

葉父平靜了一會兒,說:“你們想知道什麼?隻要我知道的,一定不會隱瞞。”

有了葉父這樣的承諾,宋河和範小梵緊繃的神經才有所放鬆,接著,範小梵迂回地向葉父表達了自己先前的推測,並一再強調,這僅僅是推測而已。

葉父聽罷冷笑了一聲,說:“她是有精神病!”

宋河馬上來了精神,剛要繼續問下去,卻聽到葉父話鋒一轉:“不過,她的精神病可不是你們說的那種精神病。”

範小梵露出不解的表情來:“葉叔叔,您到底是什麼意思?”

葉父恨聲道:“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去跟廠裏的一個臨時工苟且!你說,她是不是有精神病?我就不明白了,我好歹是個會計……”

一旦這所謂的“秘密”被戳開,葉父便一發不可收拾,他以狂風暴雨般的口吻對葉母進行了長達十幾分鍾的謾罵,直到將那些五花八門的侮辱性的語言重複重複再重複使用後,他才氣喘籲籲地停了下來,最後還不忘總結了一句:“就是個婊子!”

範小梵問:“這之後你們就離婚了?”

葉父答道:“那時候雨欣還不到兩歲,可她猶豫都沒猶豫就把雨欣拋給了我!我的心真是傷透了,一天也不想待在寧城了,所以就托人把我調到了江城工作。這之後我再也沒有回過那裏。雨欣漸漸長大以後,自然是要問我她媽媽的事兒,我知道早晚有這麼一天,就撒謊告訴她,說她媽媽早就去世了。你們也知道,她是個聰明的姑娘,自然不肯相信,所以我就把戶口本上的信息也做了修改,再加上這張遺照,瞞過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