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魂跑進木屋,在老人身旁坐下,親切地叫了一聲爺爺後,對他說道:“我把蕭伯伯帶來了。”這時圍桌而坐的四人早已聽到蕭劍遠的腳步聲,四人都往這邊看來。蕭劍遠停下腳步,也是看著對方,隻見除對麵老人與背門而坐的司徒戟外,兩個十四五歲少年分左右而坐,左邊的少年相貌英俊,雙目有神,目光如電,隻是坐著,卻有如玉樹臨風,隻是打量一眼,卻有一股氣勢逼人而來。再看右邊少年,雖不是生得玉樹臨風,卻是相貌堂堂,雖非氣勢逼人,卻也威風凜凜,十四五歲的年齡,比一般成年人還要高大,他坐在那,就如一座小山,無可動搖。
見蕭劍遠到來,司徒戟與兩位少年起身相迎。蕭劍遠走上前來,走到老人身前,恭身行禮,道:“晚輩蕭劍遠拜見前輩,謝前輩救命之恩。”老人起身笑道:“隻是舉手之勞,實當不得教主謝字,且無乾坤大陣本是老夫布置,救你二人出陣乃是應當之事。”蕭劍遠道:“無論如何,前輩救了我二人性命也是事實。”老人道:“教主定是要謝,老夫隻好受之。殘龍,你去與碎空同座。”招呼蕭劍遠入座,問道:“教主剛醒,可需用些飯菜?”蕭劍遠道:“剛喝過藥,卻不是很餓,且等稍後吃晚飯便可。”眾人落座,老人道:“剛喝過的確不宜此刻進食,若不覺得甚餓,留等夜間食晚飯卻是最好。碎空,今晚早些做飯,你蕭伯伯多日未食,晚飯準備豐盛些。”碎空忙是答應。
這時蕭劍遠已是識得與他讓位的英俊少年乃是驚魂的大哥殘龍,對麵高大威猛少年是二哥碎空。蕭劍遠道:“如此便麻煩小兄弟了。”碎空道:“蕭伯伯無須客氣,煮飯做菜本是我份內之事,也是我喜好之事,小侄隻怕做得不好,合不了蕭伯伯口味。”蕭劍遠道:“得品小兄弟廚藝,不甚容幸。”
一番客套後,司徒戟道:“教主,這次我們能大難不死,多虧了前輩與三位小兄弟相救。但教主你還有所不知,原來前輩還是獨孤教主的故交。”蕭劍遠道:“前輩是先師故交,晚輩失敬了。”說著便是起身長揖一禮。老人道:“老夫在此隱居多年,最後一次見令師時已是三十年前,令師正當壯年即逝世,實在令人惋惜。”老人說話之時,眼中有悲淒之感,實不似故作痛惜之色。蕭劍遠道:“先師為人所害,確實叫人痛心。”
老人道:“故人的離去,雖教人心痛,但老夫活到這般年紀,世上之事,早已看開。是人便都有一死,縱使無限傷懷,卻也是無法挽回,隻是活著的人,就當有活著的價值。”蕭劍遠道:“多謝前輩教誨。”又道:“前輩乃先師故友,又對晚輩有救命之恩,卻不知前輩尊姓大名?”老人道:“無名之穀,無名之人,不過一個代號,知道與否並無不同。”蕭劍遠知他是不願說,也就不再問,道:“‘無乾坤大陣’布陣之法在天英會已失傳,前輩既然是恩師故友,還望前輩能將陣法傳授於晚輩。”老人道:“‘無乾坤大陣’天英會從不曾失傳過,布陣之秘訣想必如今也是在教主手中,教主隻是想問老夫布陣之法從何得知吧?”蕭劍遠被道破心事,麵有愧色,道:“非晚輩疑心,如今教中雖還有先教主手創‘無乾坤大陣’秘訣,‘無乾坤大陣’卻無從布起,今日得遇前輩,若不能為本教尋回此訣竅,晚輩作為天英會教主,焉有顏麵麵對本教曆代先輩?”老人笑道:“五行八卦,講求一個悟性,奇門陣法,講求一個靈性,以令師之聰慧,也算是天縱之資,然而在陣法一道,卻是識得五行,參不透八卦,空得‘無乾坤大陣’秘訣,卻不得其門而入,這便教世人以為‘無乾坤大陣’已從天英會失傳。”
蕭劍遠見老人麵帶笑容,忙是問道:“不知前可願傳授陣法?”老人麵露慈色,道:“老夫與令師是故交,教主也稱老朽一聲前輩,為免見外,老朽貿然叫教主一聲賢侄,可否?”蕭劍遠隻道對方已願傳授陣法,道:“前輩垂愛,小侄焉敢不應。”老人道:“賢侄要學陣法,老夫豈能不教,隻是賢侄此時有傷在身,萬不可操勞,不如待日後傷勢痊愈,老夫再將陣法傳授賢侄如何?”蕭劍遠雖有心立馬便學,卻不好催促,道:“前輩是為小侄著想,小侄隻有心中感激,哪有不應的道理,一切聽從前輩安排。”
隻因屋外又開始下起大雪,眾人沒得去處,便是坐一起話起了家常,一番天南地北長聊,竟是聊了一下午時光。其間蕭劍遠問起殘龍三兄弟與老人關係,方知這三人都是孤兒,原本是街頭乞丐,是老人采藥途中路間一座破廟時,遇上他們三兄弟,當時他們之中年紀最長的殘龍也不過十一、二歲,最小的驚魂還不滿十歲,老人見他們身世可憐,便帶他們來了無名穀中,認作孫子,給他們取名為殘龍、碎空、驚魂。得知三人身世,蕭劍遠不由一陣感歎,隻是想想那些年頭,天下間有幾家不是家破人亡、妻離子散,自己不也是從小失去父母,是師父收留扶養長大,唯一比他們三兄弟好些的卻是還知道自己父母是誰,依稀記得父母是何模樣。雖天地弄人、造化可悲,三兄弟命運卻也不無可喜之處,便是遇上老人被帶來無名穀,從此衣食無憂,還有老人對他們悉心照顧與教導。
談話間,席間少有言語的碎空將近黃昏時便已離開去為眾準備今日晚餐,不多時飯菜做好,端來一份給眾人食用後卻又出門而去,不久便又轉回。
碎空做的菜色普通,蕭劍遠也不覺得餓,至從在樹林中醒來到現在他都不曾覺得餓,但一餐飯下來他卻是吃了不少,隻因碎空廚藝甚好,做的飯菜樣式簡單卻甚合蕭劍遠的口味,吃完後蕭劍遠自是誇他幾句,對於誇讚碎空從來都是回以微笑。
眾人吃過晚飯,天也完全黑了,更是無事可做,便又坐一起談話。隻是才聊得幾句,蕭劍遠便覺得全身奇熱無比,體內真氣又已開始亂竄,知是舊傷複發,便一動不動坐著,兀自強忍,忍出了滿頭大汗。眾人發覺他麵有異色,司徒戟急問道:“教主可是感覺身子有恙?”蕭劍遠此刻體內正真氣四虐,哪能答他問話。卻是老人突然一指點在蕭劍遠昏穴之上,讓蕭劍遠睡了過去。老人道:“先將他扶去梅花小居,那對他身子有些幫助。”司徒戟於醫理是一竊不通,此時自是依老人所言扶起蕭劍遠向屋外走去,殘龍這時起身對老人道:“爺爺,蕭伯伯由孫兒照看,爺爺還是去看看瘋爺爺,這些天瘋爺爺的狀況愈來愈不穩定了。”老人道:“去吧,好好照顧你蕭伯伯。”殘龍點頭答應,與司徒戟一齊扶著蕭劍遠去了。
殘龍和司徒戟扶著蕭劍遠,碎空和驚魂跟隨其後,來到梅花小居,將蕭放至床上,殘龍為蕭劍遠把過脈後,道:“司徒伯伯請放心,蕭伯伯氣息雖亂,卻也無大礙。”司徒戟聽說蕭劍遠無事,放下心來,問道:“教主他這怎麼了?為何會氣息突然變得混亂?”殘龍道:“蕭伯伯這是體內的三色果毒性發作,今後恐怕每日有一次的煎熬。”司徒戟不解地問道:“三色果之毒?什麼是三色果?”殘龍道:“孤陰不生,獨陽不長,花開三色,果亦三色,三年不熟,一日落地,勝過砒霜,妙似仙丹。說的便是三色果了。”司徒戟活了數十年,未曾聽過三色果之名,也從未聽過殘龍說的話,更不明白什麼是‘孤陰不生、獨陽不長’,卻是聽明白了一點,那便是三色果毒性更勝過砒霜。司徒戟惶恐地問道:“可有解藥?”殘龍道:“三色果是毒亦是藥,要解三色果之毒,須以三色果為藥引,方能起效。”司徒戟道:“如處能找到三色果,我這便去尋來。”殘龍道:“三色果乃天地奇物,卻不是哪都能找到的,以爺爺走遍天下之閱曆,卻隻是在此山穀中才發現生有一株。”司徒戟聽說此間便有,當下卻是不急了,還打了殘龍肩頭一拳,笑道:“原來卻是你小子故意教我著急,想著看你司徒伯伯我的笑話是吧?”殘龍苦笑道:“司徒伯伯,小侄平日間縱使與司徒伯伯你開些玩笑,但此事事關蕭伯伯生死大事,小侄豈會拿這事與司徒伯伯開玩笑。”司徒戟道:“你不是說此山穀中便有三色果?去摘來給教主入便是了。”殘龍道:“此間的三色果樹,便在司徒伯伯與蕭伯伯昏迷的樹林之中,果樹雖還在,此時卻已無三色果了。”司徒戟一驚,道:“難道那便是你說的三色果便是……”殘龍道:“正是那三枚果子。司徒伯伯你且想想,在這寒冬之季,有什麼樹還能結出果來,又有什麼樹結果卻隻結三個,且是三個不同色彩的果子?”
司徒戟弄清楚了三色果是何物,良久無言,當日他摘得三色果之時,雖也心中納悶,隻是當時腹中實在饑餓難耐,卻是沒顧慮太多。司徒戟問道:“你說三色果奇毒無比,怎的教主吃一個有事,我吃兩個反而無事?”殘龍道:“三色果每次隻結三果,也必結三果,三果顏色各不相同,分紅、青、黃三色,紅果屬陽,綠果屬陰,黃果性中,三色本是世間最好的藥引,未熟之果卻含有劇毒。我猜蕭伯伯當時吃的應當是紅果,紅果陽毒導致蕭伯伯如今氣息紊亂、經脈不順。不過幸好蕭伯伯吃了紅果,我曾為蕭伯伯把過脈,發現他之前曾受過嚴重內傷,且被人以厲害手法封住氣血,若非有紅果陽毒攻心,恐怕一生都將無法醒來。”稍作停頓,接著又道:“司徒伯伯你也不是一點事都沒有,綠果性陰,若不是同時吃了黃果中和了綠果陰毒,隻怕司徒伯伯早已全身經脈冰封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