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龍與沈不凡相距不過數尺,沈不凡驟然出手偷襲,而且又快愈閃電,本是無論如何也是避不開,隻是沈不凡一聲冷笑,殘龍心中一個機靈,便是有了防範,見對方一出手便是一把銀針射來,銀針以一根肉眼難以瞧見的細線與沈不凡手掌相聯,知道這乃是沈不凡成名絕技穿針引線,心中不敢大意,待銀針飛到身前還有二尺,雙掌連環拍出,一股雄渾的內力透掌而出,將對方銀針一滯,但殘龍也不敢在原地稍作停留,若對方隻是射出一把銀針,針尾不以細線牽引,殘龍自信還能以掌力將銀針擊落,但銀針有這細線牽著,這針與線又是極細之物,以掌力抵擋銀針本已是不得以而為之,隻要對方再一運功,銀針必定透掌而過,到時受傷便在所難免,是以殘龍一招得手,便抽身急退。退至離沈不凡兩丈之外,殘龍笑道:“沈護法,我們份屬同門,為何施襲於我,就連九幽鬼都能說出做人需通情達理,難道沈護法卻不知要以禮待人。”沈不凡冷哼一聲,不理會殘龍之言,雙手一抖,射向殘龍的銀針依然往殘龍急射而去,左手又是一把銀針飛出,這一把銀針之多,比射向殘龍的足足多了一倍,分別射向碎空與驚魂。沈不凡若是第一個便偷襲碎空、驚魂,趁他們未有防範,又不及殘龍心思靈敏,不能從他言語笑貌中發現他有偷襲之意,或許能偷襲成功,但這時碎空、驚魂早有防範,再來偷襲,碎空、驚魂豈能再如他願,隻見驚魂掠起身形,退得是比殘龍更快,也退得更遠,沈不凡銀針雖快,射得也遠,一時卻也無法企及。碎空本是站在殘龍與驚魂中間,這時殘龍與驚魂都已退後,左邊有牽著射往殘龍銀針的絲線,右邊又有直追驚魂而來的銀針,射向自己的銀針也眨眼即到,後退本是他最好避過射來銀針的方法,但人不同,心中想法自也不同,殘龍與驚魂是以退為進,暫避鋒芒,碎空卻不退反進,隻見他左袖一扶,以臂代劍,施展出一招冷月扶清風。這招冷月扶清風乃是冷月劍法中最後一招,威力極大,碎空又是將七成功力注入袖中施展出來,威力更是非同小可,沈不凡的銀針雖小,幾是無著力之處,卻依然被他扶得一陣顫抖。碎空左手一招得手,想也不想,右手跟著便一爪抓出,直往針尾細線抓去,用的正是金鷹擒龍手中一招鎖龍首。碎空一扶一爪,用招可謂妙到毫巔,直不似第一次與人交手之人,但沈不凡外號“神蛛”,一套穿針引線乃是他的拿手功夫,這銀針豈是這般輕易便被人抓住的。
沈不凡偷襲殘龍不得,打向驚魂的銀針追之不及,如今這打到碎空眼前的銀針被碎空一袖扶中,任是他極力控製,仍是顫抖不已,不禁暗讚道:“好心智,好輕功,好內力,想不到幾年不見,蕭劍遠竟培養出如此弟子。”對於三兄弟,沈不凡在心中叫好。沈不凡對三兄弟雖讚賞不已,但此時眼見碎空手掌往銀針抓來,卻也不能真讓他抓住了銀針,也不見他如何動作,隻是手掌翻轉之間,被碎空以袖扶中顫抖不已的銀針突然分散開來,幾根射向碎空抓來的手掌,幾根往碎空下盤雙腿射去,還有幾根往碎空小腹襲去。碎空上中下三路受敵,但他臨危不亂,身形往旁邊移開兩步,便避過了對方上中下三路攻擊,但這時身後卻傳來殘龍與驚魂驚呼聲道:“小心身後。”原來沈不凡早料到碎空會閃避,而攻向殘龍與驚魂的銀針在他們退讓後難以追擊,便是在進攻碎空上中下三路同時,將攻往殘龍與驚魂銀針調轉回來,呈兩麵之勢往碎空包夾而去。碎空內力雖深厚,施展出的招式也是妙不可言,但畢竟第一次真正與人交手,臨敵經驗不足,不曾料想到沈不凡射出的銀針在出手之後半途還能改變方向,而且不但來勢快速,更是無聲無息,碎空聽到大哥與三弟示警聲,心知不妙,但不等他有何反應,便隻覺腰身一緊,已是被幾絲細線纏住。碎空腰身被細線纏住,忙伸手去拉,但不知這細如發的絲線是何種神物,以碎空深厚的內力,竟是拉扯不斷。好在沈不凡並不想傷他,隻是以細線纏住了他,並未以銀針刺入他的身體,不然輕則受製於人,重則身受重傷,甚至性命堪憂。不過就算如此,碎空還是大吃一驚,想不到第一次與人交手,兩招未到,便敗在對方手下。
殘龍與驚魂眼見碎空被對方細線纏住,心下擔憂,忙上前來救。在三兄弟中驚魂輕功最好,身法之快,絲毫不在沈不凡射出的銀針之下,眨眼之間他便已掠到了沈不凡身前,隻見他雙腿連環舞起,已是施展出鴛鴦連環腿往沈不凡麵門攻到。沈不凡想不到驚魂竟有如此快身法,一時差點被對方攻了個措手不及,但畢竟他乃是江湖中成名人物,經驗之豐富豈是碎空、驚魂這般初出茅廬的小子所能比擬,這時他雙手牽著纏著碎空的絲線,好不容易纏住了對方一人,豈能就此鬆開,麵對驚魂踢來的連環腿,沈不凡隻得先避讓幾步,待撤回了攻往碎空上中下三路的幾根銀針,手一抖銀針便又往驚魂攻去。殘龍比驚魂稍晚一步到了沈不凡身前,在沈不凡身邊不停遊走,他不與沈不凡正麵過招,不時從沈不凡身後攻去一兩招,卻又不等沈不凡反過身來,又或是不等對方的銀針往他攻來,他便已轉身到了另一邊,從對方另一側攻去。殘龍這般從背後偷襲,雖對沈不凡造不成傷害,但沈不凡卻不得不分出大量心神來提防殘龍的偷襲。碎空被沈不凡的細線纏住腰部,但這絲毫不能影響他的動作,反而沈不凡要以大量功力來牽住碎空,在拉得幾次不能扯到腰上細線後,碎空也不去管它,隻見他一個箭步,衝到了沈不凡身前,掄起一對拳頭便往對方砸去。
沈不凡以一敵三,倒也還能應付,絲毫不顯得手忙腳亂,反而漸占上風。在碎空一對鐵拳也攻到之後,沈不凡又放出了十幾條針線,與原來的加在一起,已是有三四十條之多,隻見漫天銀針亂舞,絲線紛飛,倒也煞是好看。也不知沈不凡他一人一雙手卻如何操控得了這般多的絲線。要知這些絲線也算得上是軟兵器中一種,軟兵器相比其它刀槍劍棒等兵器,那是要難練得多,修練軟兵器之人,若是功力不夠深厚,招式便難以使出,就算使將出來,也是破綻百出,縛手縛腳,不能隨心所欲,是以江湖中人練軟兵器之人極少,而像沈不凡這般一出手便是數十條之多的人,更是絕無僅有,這不但要有深厚的內力,更要有一雙靈活的手,不然三四十條絲線在手中也施展不開,對上數人圍攻,更無法做到有攻有守,應付自如。當然,若將這些絲線換作是刀槍劍棒等兵器,任是一個人功力深厚,心靈手巧,也是無法同時使用三四十把刀劍這般多兵器的。
雙方你來我往,眨眼已是對上了二十多招,這其間雙方乃是各有攻守。碎空在又一次避開了對方迎麵射來的幾根銀針後,突然,他以掌作刀,往身旁一棵大腿粗的鬆樹切去,但聞轟隆一聲巨響,鬆樹樹幹硬是被他以掌力從中切斷,又削了樹幹上的分枝與尾端後,碎空掄起鬆樹便往纏住腰間,另一端拉在沈不凡手上的細線中央一棒砸下。碎空這使勁一砸,用了有七八分力道,以碎空的功力,使上七八分力道將鬆樹砸出,縱是砸在石頭之上,也必定石屑紛飛,但眼前這細如發絲的細線,被鬆樹這般大力砸中,也隻是砸得拉住另一端的沈不凡雙手一顫,絲線也被砸得拉長了許多,卻一根未斷,端是堅韌異常。碎空一棒未能砸斷沈不凡的絲線,也不感到吃驚,掄著鬆樹樹幹,又往沈不凡攻去,頓時隻見漫天棒影飛舞,與沈不凡的銀針細線鬥得難分軒輊。
沈不凡見碎空揮舞著木棒攻來,不禁心中叫苦,原來他這穿針引線功夫雖然精妙,但最大弱點便是絲線乃是太過柔軟之物,數量又這般多,施展起來頗費精力,也太耗損功力,是以他這套功夫講求的是出其不意、速戰速決。在對上三兄弟後,這出其不意的效果已經達到,不然也不能兩招之間便將碎空縛住,但想要速戰速決,沈不凡卻實在做不到。殘龍一味背後偷襲,不等沈不凡銀針攻到,他就已經避開,驚魂輕功好,身法靈活,沈不凡銀針根本攻不進他近身,在他身上,沈不凡絲毫占不到便宜,而碎空雖被沈不凡以絲線縛住,但他功力深厚,施展的招式大開大合,與其說是沈不凡縛住了他,還不如說是碎空牽製住了沈不凡。不過就算如此,沈不凡還是占得了上風,隻因三兄弟都無兵刃在手,無法抵擋沈不凡他那刁鑽百變的銀針,他們攻少守多,是以沈不凡才能漸占上風。但這時碎空突然找來一根鬆樹作為木棒,木棒每一次揮出,必有幾根銀針被木棒打偏,而不論沈不凡如何以銀針攻擊他,他都以鬆樹擋來,有幾次若非沈不凡見機快,及時收手,銀針便是要射入鬆樹中,到時再想從碎空手中鬆樹上取回銀針便是難了。雖然碎空勇猛無敵,但若是以一敵一,沈不凡自也不怕他,穿針引線功夫最擅長以柔克剛,沈不凡行走江湖數十年,多少英雄豪傑便是敗在了他手中幾絲銀針之下,其中也不乏功力深厚,招式剛猛之人,但是此時身後不但有驚魂,更有殘龍不斷偷襲,沈不凡武功雖好,經驗雖是豐富,但一人敵殘龍他們三人,卻也是敵他們不住。
碎空有一棒在手,不用再顧忌沈不凡的銀針,他將一根鬆樹棒舞得虎虎生風,與大哥、三弟相互配合,一時與沈不凡鬥得難分難解。又是幾招過後,沈不凡已是漸漸落了下風。便在此時,突聞一聲嬌喝,道:“以多欺少,背後偷襲,好不要臉。”話聲未落,便有幾根銀針往殘龍攻到。在場所有人便隻有沈惜緣一個女子,且能發出這般好聽的喝罵聲之人不是她又能是誰。
沈惜緣從小與沈不凡相依為命,一直居住在人煙稀少的山林中,山林生活不但窮苦,而且寂寞,從小沈惜緣見過的人不是很多,除爺爺沈不凡外,便隻有九幽鬼,或者就是到山中打柴的樵夫,見多了九幽鬼之流,驟然見到年紀與自己相仿之人,而且殘龍三兄弟器宇軒昂,沈惜緣自是心中高興,又見三兄弟向爺爺行禮,從他們說話中知道他們與爺爺是相熟之人,此次路過此地,特來拜訪,若是他們能留下,就算留一日,自己也是有一日的玩伴。沈惜緣心中這般想法,在他人看來不免覺得好笑,而且她已是及笄之齡,與陌生男子過多相處,這也於理不合。沈不凡從小教沈惜緣讀書識字,這男女禮節自也教過,但江湖中人本不拘小節,不比書香門第女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況且這深山野林的,平日就很少見到一個人,自也就沒有那般多繁文縟節,也沒有那般多規矩。沈惜緣正為今後有了玩伴而高興,不料爺爺與對方才說了沒幾句,雙方便動起手來,沈惜緣雖感到失落,但爺爺與人動手,自是希望爺爺能贏。她見沈不凡兩招之間便縛住了碎空,不禁拍手叫好,又見爺爺以一敵三占得上風,更是心中得意,然而碎空取鬆樹為棒,逼得爺爺漸落了下風時,她便又是心中著急,又過兩招,見爺爺顯然是敵不過對方三人了,便是嬌喝一聲往殘龍攻去。她不攻擊碎空,也不攻擊驚魂,唯獨攻向殘龍,隻因她認為若不是殘龍一直在背後偷襲,而是光明正大與爺爺對打,爺爺必定不會落下風。
殘龍聽到沈惜緣話聲,往沈不凡又劈了一掌後,轉過身來,便見沈惜緣射來一把銀針。她這銀針與沈不凡的一般無異,針尾也是以細線牽著,隻是她射出的銀針不如沈不凡的多,隻有三四根,而且也不如沈不凡射出的銀針快速,控製針線的手法更不如沈不凡高明,隻見那銀針從她手中射出之後,中途毫無變化,筆直往前飛來。殘龍知她這穿針引線功夫火候不足,便閃身避開了。豈知他不避還好,他一躲閃,沈惜緣又是罵道:“小賊隻知背後偷襲,就不敢正麵接我一招。”話是這般說,但她還是操控的銀針往對方方向齊齊射去。殘龍絲毫不理對方罵聲,見銀針跟隨而到,再次閃身避開了。沈惜緣這次倒是不再罵了,控製著銀針繼續往殘龍飛去。殘龍有心想看她已練到何等境界,又一次避開銀針追擊後,身形一閃,往沈惜緣方向掠去。沈惜緣見殘龍往自己掠了過來,心中一驚,頓時一陣手忙腳亂,銀針也不再受她控製,都落在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