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惜緣見九幽鬼與殘龍動起手來,便退出了戰圈,去了沈不凡那邊。少了殘龍在背後偷襲,沈不凡自是輕鬆不少,這時他已收回了纏住碎空腰間的針線,隻見數十根針線來來回回,與碎空一根鬆樹棒,鬥得是旗鼓相當,倒是驚魂雖然輕功很好,腿法也很是犀利,但在沈不凡那詭異莫測的銀針之下,他難以靠近對方身前,也隻得與先前殘龍那般一樣,不時偷襲沈不凡幾下。沈惜緣過來這邊,本是想叫爺爺停手的,但見爺爺與對方兩人正打得激烈,而且看他們雙方出手,雖不是招招攻擊要害,卻也不似平常比武切磋,沈惜緣不知三兄弟來曆,此時不敢教爺爺分了心,是以她這時也不敢叫爺爺停手了。
沈惜緣不敢打擾沈不凡,隻得在一旁看著。隻見碎空一招“橫鎖千秋”,蕩開了沈不凡射過來的幾絲銀針,接著又是一招“迎風斬玉”,鬆樹棒當頭往沈不凡劈去。“橫鎖千秋”與“迎風斬玉”本是寒玉刀法中的招式,此時碎空以一根鬆樹棒使出來,卻也是虎虎生風、威風八麵。沈不凡眼見鬆棒劈來,隻得退後幾步,同時右手射出幾根銀針,往鬆棒纏去,左手也射出幾根銀針,往碎空身上射去。
碎空與沈不凡過招已有半百,他在天英會時也聽說過沈不凡是如何地了得,說他百絲齊出,乃是鬼神莫測,最是難破,當時聽著不以為意,今日一見,方知雖不如傳說的那般誇張,卻也相去不遠。此時沈不凡隻用了不到四十根針線,合碎空與驚魂二人之力,仍是無法攻近對方身前,若當真沈不凡以百針射來,便是隻有招架的份,而無還手之力了。碎空見對方針線往鬆棒纏來,也不怕真讓對方給纏住,但對方往身上射來的銀針卻不得不防,不待“迎風斬玉”用老,收回鬆棒在身前一陣橫掃,攔下對方射來的銀針,接著又使一招冷月劍法中的一招“如影隨形”,鬆棒往沈不凡追逼而去。
在天龍門時,龍天行曾經說過,要練好武功很難,而要使好武功更難,練武時隻須依照內功心法,按著武功套路練好就成,而使用武功時,因對手不同,對手使出的招式不同,出招便也要不同,真正的高手,武功不隻在於形,而更重於意,形意相通,每一招使出來都將是自成一體,而每一招使出來又與前麵的招式融會貫通。
沈不凡在天英會數十年,自然認得“寒玉刀法”與“冷月劍法”這兩套天英會絕學,碎空以一根鬆樹作棒將兩套絕學使將出來,而且前後連貫未曾有絲毫破綻。並非隻有碎空不能攻進沈不凡近身,沈不凡也是無法奈何碎空絲毫,沈不凡的銀針加絲線乃是至柔兵器,而碎空使出的招式卻是至剛,這一柔一剛乃是誰也奈何不得誰。對於碎空以鬆樹樹幹作為木棒使出刀劍中的招式,沈不凡不禁對他刮目相看,心中也不得不佩服碎空這般年齡在武功上卻有如此高的造詣。眼見對方鬆棒追逼而來,來勢之快,氣勢之猛,幾絲針線豈是招架的住,況且那邊驚魂在他將大多精力用在應付碎空時,趁他不備,雙腿又如狂風般掃來了,不得以沈不凡隻得再退幾步,暫時避過了碎空追逼來的鬆棒,發幾絲針線往驚魂襲去,驚魂手無一物,不敢徒手徒腳去接他這怪異銀針,便隻得躲開退下。沈不凡擊退驚魂,這時碎空一根鬆棒正好襲近,沈不凡大叫一聲,右掌便往鬆棒一頭劈去。
驚魂被沈不凡擊退,又待上前,碎空道:“三弟,你且去助大哥對付九幽鬼,讓我一人向沈護法請教幾招。”驚魂一直想方設法進攻沈不凡,倒是一直未曾注意大哥那邊情況如何,聽碎空提起,這才往殘龍方向看去。隻見殘龍一人對九幽鬼,被九鬼團團圍著,九幽鬼掄著眾般怪兵器輪番往殘龍攻去,殘龍則抓著一支判官筆的一頭,與無理鬼雙方都不肯放手,其他幾鬼攻到時,殘龍便掄起無理鬼往對方兵刃上擋去,其他幾鬼怕誤傷了無理鬼,便不能放手施為,九鬼打得縛手縛腳,氣得大呼小叫的。驚魂見大哥以一對九,絲毫不落下風,不禁叫一聲好,舍棄了沈不凡往九幽鬼攻去。
碎空見沈不凡以掌法劈來,知他功力深厚,掌法自當厲害,自不能讓他劈中鬆棒,忙使一招“扭轉乾坤”,將鬆棒舞起圈來往對方打去。沈不凡隻覺眼前棒影重重,鬆棒舞起“呼呼”風聲,聲勢好不駭人,很難分辨對方打向自己身上何處。但沈不凡也非常人,隻見他右手一翻轉,十幾絲針線便已散出,分上下左右四個方位往棒影射去。也未聽到有何聲響,碎空隻覺手中鬆棒稍微一滯,已是被對方針線纏上,然而也隻是稍微一滯,碎空再加幾分內力,鬆棒便去勢不減,依然快速往沈不凡攻到。沈不凡既然將針線纏住了對方鬆棒,便已知對方棒上虛實,隻是對方這棒著實厲害,棒未及身,帶起的勁風卻教人肌膚生痛,雖明知鬆棒將往何處攻到,卻也不好接下,當下隻得以退為進,後退兩步,左手才又射出十幾絲針線。針線去勢極快,不到眨眼功夫便又纏上了對方鬆棒,沈不凡用力扯住了絲線,雖不能教對方鬆棒紋絲不動,卻也教對方鬆棒再難畫圈,棒影便也隨之消散。沈不凡破解了對方一招“扭轉乾坤”,不等對方再度攻來,將所以絲線交於一掌,急身而進,另一掌夾著幾根銀針往對方劈去。碎空見對方手掌中夾著銀針,左手抓著鬆樹,右手使出一套擒拿手功夫與對方拆招。
沈惜緣眼見雙方愈鬥愈烈,她在一旁看著也是心中著急,在驚魂去了九幽鬼那邊後,沈不凡與碎空隻手又拆了二十幾招後,沈惜緣叫道:“爺爺,這其中是否有什麼誤會?”這時沈不凡與碎空二人一人一手抓著鬆幹,一人一手牽著針線,碎空不以鬆棒進攻,沈不凡也不用針線,而各剩下一隻手來也一掌一爪鬥得正憨,稍有不慎,便要落敗。沈不凡雖聽到孫女之話,卻哪有時間答她。沈惜緣見爺爺不答話,他二人也不住手,便又對碎空道:“公子,且先住手,待說明原由再打不遲。”碎空以肘擋下了沈不凡一掌,順勢一爪又往對方脈門抓去,答道:“沈姑娘請放心,在下恩師與沈護法乃是故友,此次我等乃是前來拜會沈護法,此時不過是在下向沈護法討教武學,斷不會有所損傷。”沈惜緣聽碎空說是友非敵,雙方動手不過是切磋武藝,絕不至於傷人,這才放心,隻是她又往殘龍與九幽鬼他們方向看去時,不禁眉頭一皺,以九幽鬼招招傷人性命的打法,實難讓人相信這是比武過招。
有驚魂前來幫忙,本就不落下風的殘龍更是占得了上風,此時殘龍早已將無理鬼一支判官筆奪了過來,以筆代劍施展出一套“冷月劍法”,判官筆所到之處,九幽鬼必定是上蹦下跳。驚魂到來後,九幽鬼便過來三人,九幽鬼雖未在殘龍手中吃虧,卻是落了下風,但他們都自認為那是因為無理鬼不肯放開判官筆,所以教殘龍占了空子,並非是他們九人還鬥不過一個年不過二十的小子,又見來了一個年齡更小的,他們更是不放在心上,雖是過來了三人,卻都是教無憂鬼逼過來的,無理鬼便是其中一人,若不是無憂鬼一剪刀往他手上剪去,無理鬼無論如何都不肯鬆手的,在無理鬼鬆開手中被殘龍握住的判官筆後,便被無憂鬼趕來對付驚魂。驚魂功力雖較殘龍、碎空是弱了些,但不比九幽鬼中任何一個差,而且他最擅長的是輕功,拳腳上的功夫也是不弱,在沈不凡“穿針引線”的功夫之下,他沒討到絲毫便宜,但一對上九幽鬼中三鬼,雖是以一對三,反而遊刃有餘,不像對沈不凡時那般縛手縛腳。隻見驚魂時而躍起,時而落下,時而一陣腿法,時而一套拳法,但見腳影拳影漫天紛飛,三鬼在他拳下腳下隻是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
殘龍、驚魂與九幽鬼正打得興起,忽聞一聲大喝,乃是沈不凡的聲音,二人連環猛攻數招,將身旁的九幽鬼逼退數步,轉目看去,隻見此時沈不凡與碎空都已收手,二人相對而立,沈不凡大笑幾聲,道:“許久不曾與人交手,今日得此一戰,當真大快人心。”碎空道:“沈護法武藝高超,‘穿針引線’功夫更是神機莫測,多謝沈護法不吝賜教。”沈不凡又道:“賜教不敢當,老夫之所以出手與你過招,隻因山居寂寞,十幾年也不曾與人動過手,是以一時手癢難奈,便是要找人過上幾招。”又道:“你之武藝,不在我之下,以你今日之年齡,便已將‘日月神功’修練至第四層,實乃天縱之才,我想就算是你師父,如今也不過修練到‘日月神功’第四層吧。”碎空道:“沈護法過獎,晚輩不過是勤能補拙,隻練就一些雕蟲小技罷了,豈能當得天縱之才。”沈不凡道:“你也無須過謙,如今武林人才凋零,眼見天下又將大亂,以你們之才,必定可大展一番手腳,你師父能收到你們三人作弟子,實乃他之幸,也是天英會之幸。”碎空道:“如今天下安康,沈護法為何要說天下又將大亂?”沈不凡道:“想那當今皇帝,也是有治國之才,隻是他為人有些荒淫,無須多久必定是天下大亂。”碎空道:“沈護法才識過人,此言既是出於你口,想來定不會錯了,不過,就算是天下當真大亂,與我武林中人卻也無多大幹係。”沈不凡道:“此言甚是,我輩武林中人隻求逍遙自在,豈是能管得了那天下是否大亂。”話到此處,言鋒一轉,又道:“且不說那些與我等無關之事,今日你們來此,當與我喝上幾杯,我已是有些年未與人同桌喝過酒了。”
碎空也是愛酒之人,沈不凡以酒相邀,豈有不答應之理,於是二人當下便說好了今日不醉不休。隻是殘龍、驚魂與九幽鬼還正鬥得激烈,他們不停下,今日這酒便是喝不成了。也不見沈不凡如何動作,便是有數十根針線從他手中飛出,往合攻驚魂的無理鬼三鬼分襲而去。沈不凡與三鬼之間相距有十丈遠,這針線去勢極快,十丈距離也隻是眨眼之間便到,而且這“穿針引線”的功夫施展起來無聲無息,無理鬼他們又正全力應付驚魂,在他們心中沈不凡與他們乃是友非敵,更不會想到沈不凡竟會偷襲他們。沈不凡的銀針射到無理鬼三鬼身前,銀針也不直接往三鬼身上射去,而是從三鬼身旁繞過後,都頭一轉,竟是圍著三鬼身子轉過半圈後又往回射來,沈不凡內力再往線上一送,銀針再一次調轉方向往三鬼身上繞去。沈不凡這銀針飛快,三鬼被針線纏著身子猶不自覺,沈不凡銀針細線這般反複施為,銀針牽著的細絲便是在三鬼身上各繞了幾圈,沈不凡將絲絲一緊,三鬼便已被他細線縛住。無理鬼等三鬼覺得腰身一緊,便是反應過來,不過此時才發覺已是遲了,隻見沈不凡身子一躍而起,已是掠到了一棵鬆樹上,這鬆樹十分高大,有十幾丈高,樹身平常兩三人合抱也抱不過來,沈不凡躍上鬆樹,從離地有六七丈高、足有人的腰身粗的橫枝上躍過,落下地來,運勁將手中絲線一拉,無理鬼等三鬼便是被高高吊起。無理鬼等一不留神,被沈不凡以絲線縛住吊在半空之中,那絲線以內力拉扯不斷,刀劍也斬不斷,吊在半空中又無處著力,自也無法從樹枝上翻過去,吊在半空的三鬼氣得隻有一陣叫罵,大罵沈不凡不顧同門之誼,背後偷襲,不是君子所為。沈不凡也不管無理鬼他們的叫罵聲,對著另一邊幾鬼一聲大吼,喝道:“還不住手,難不成還要老夫動手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