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不凡弄出這般大動靜,那邊幾鬼自然是注意到了,沈不凡話聲一落,那邊幾鬼便是約好了一般各退一步退出了戰圈,無憂鬼將一把怪剪往腰間一插,他也不敢上前來,隻是站在原地,道:“自是不需要沈老出手,既然你都說不打了,我們自然是不打了,萬事以和為貴嘛。”沈不凡也不理會無憂鬼胡言亂語,對碎空道:“對付九幽鬼,就無須和他們客氣,你的功夫比他們好便是你有理。”碎空一直從旁瞧著沈不凡,從他出手射出銀針,到縛住無理鬼三鬼將他們吊於樹上,再到一聲大吼,逼迫其他幾鬼停手,這其間也不過就是幾次呼吸之間,而然就是在這般短暫時間之中,卻教碎空真正明白“神蛛”含意,教射出的銀針半途轉彎,碎空自信自己也不難做到,但若要圍著人或物轉上數圈,碎空便是無論如何也是辦不到,何況當時無理鬼人他們正與驚魂纏鬥,並非站於一處任他施為,雖然沈不凡乃是背後偷襲,但以絲線纏繞在一人身上數圈教人猶不自知,直到絲線縛緊人身對方才能發覺,如此高明手段,當得一個神字。碎空看一眼沈不凡手中拉著的絲線,又看一眼沈不凡身上穿著的白色長袍,發覺他這長袍此時已是比原先時短了半寸,才知他這怪異長袍卻都是以那堅韌無比的絲線製成,若是他將整件長袍變作絲線縛於人身上,豈不是能將做成蠶繭,而且他這絲線刀劍難傷,整件長袍穿在身上,豈非又是一套軟甲。
碎空看了沈不凡身上長袍一眼,道:“卻也不是隻有九幽鬼如此,想那天下豪傑,又有幾人真心服一個人,是以晚輩認為,隻要功夫不比人差,自己便不會太過失理。”沈不凡先是一愣,才道:“此言不差,用在九幽鬼身上猶為明顯。”說話之時,已是將針線收回,他這針線去得快,收得也快,無理鬼三鬼一時不察,“咚”地幾聲摔落地上,痛得是“哇哇”大叫。殘龍走上前來,道:“管它有理無理,隻要有酒就行,在下也想討杯酒喝,不知沈護法可是答應。”沈不凡笑道:“天王有命,豈敢不尊。”轉身對沈惜緣道:“緣兒,去將藏在地窖的那壇爺爺親手釀的酒拿來,爺爺今日要與這幾位小兄弟痛痛快快喝上幾杯。”沈惜緣勸架了半天,也沒人理會,此時他們說停手便停手,一時竟失神愣在那時,待聽得沈不凡呼喊聲,這才反應過來,忙答應一聲便去地窖取酒。其實不隻沈惜緣一人失了神,就連驚魂也是不明所以,他本與無理鬼等打得難分難解,然而沈不凡驟然出手,將無理鬼他們吊在了鬆樹上,驚魂失去了對手,而且是沈不凡出的手,不禁心頭莫名,待聽得沈不凡要請碎空喝酒,方知此間乃是個誤會。眼見沈惜緣前去取酒,知道不用再打了,來到大哥身旁,抱怨地道:“要請人喝酒,也不用先打一架吧,難不成不打一場便不給酒喝?”
對於驚魂的抱怨,沈不凡自不會在意,他道:“且等我打發了九幽鬼,再與你們共謀一醉。”說完,他便向九幽鬼走去。這時九幽鬼都已聚攏在一齊,正嘀嘀咕咕不知議論些甚麼。沈不凡來到九幽鬼跟前,道:“爾等還不與我滾回你們山穀中去,還要老夫送你們不成。”無憂鬼“嘿嘿”一笑,說道:“沈老,你看你那親手釀的酒是否可以……”也不等他說完,沈不凡便已知他想說甚麼,打斷了對方的話,道:“要想喝酒,也不是不行,隻要你們讓老夫將你們吊在樹上三日,老夫便讓你們喝酒,隨你們喝多少都行。”無憂鬼一聽吊在樹上三日,不禁全身一顫,道:“不用,不用,沈老你們喝就行,這般珍貴的酒,豈是我等能夠喝得上的。”沈不凡道:“這酒你們是喝不上了,不過這人你們卻得認識。”他指著殘龍三兄弟,接著道:“他們是教主新收的弟子,是天英會的天、地、人三王。”無憂鬼道:“原來是教主的弟子,難怪武功如此了得,失敬……”沈不凡道:“他們先時施展的武功你們也是識得,隻是不知他們如今的功夫比起你們又是如何?”無憂鬼道:“自是高出千倍萬倍。”沈不凡道:“他們此次便是受教主之命而來,他們武功比你們好上千倍萬倍,有他們在,你們也無須留在此處了,便回金鷹城複命去吧。”無憂鬼道:“有教主的弟子在,我等自然放心,隻是……”沈不凡道:“你們要走便走,不走也罷,隻是今後別來我鬆林,不然你們也是知道我的手段。”
沈不凡說完,不再理會九幽鬼,招呼殘龍三兄弟進了一座茅屋。茅屋中有一張方桌,還有幾條長凳,不多時沈惜緣將酒拿來,沈不凡又下廚做了幾個小菜。待一切弄妥,也不分甚賓主之禮,五人隨意落座,沈惜緣與沈不凡坐一方,三兄弟各坐一方。沈惜緣為眾人倒上酒,沈不凡舉杯來勸,三兄弟將酒杯端起,酒還未入口,卻已有酒香撲鼻而來,直沁人心脾,待與沈不凡酒杯相撞,道一聲“幹”,一飲而盡後,三兄弟隻覺喝下這酒,便似一縷甘泉從口而入,由口到喉,由喉到肚,化作一股真氣遊走全身,最後從鼻口呼出。隻是一杯下肚,卻教人全身舒爽,三兄弟不禁大讚好酒,同時也問起這酒是如何釀製,沈不凡告知三人,原來這酒卻是以普通水酒,再加入幾味珍貴藥材,然後放於窖中珍藏,過得幾年便有如此奇效,這酒乃是沈不凡自製發明的,當下三兄弟自是又對沈不凡大讚一番。即有美酒,又有喝酒之人,更有愛酒之人,自得多喝幾杯。幾人一邊喝酒一邊說些天下事,推杯換盞,酒過數巡,殘龍問道:“沈護法,先時聽聞你說天下又將大亂,不知此話可有根據?”沈不凡將一杯酒喝下肚,道:“聽聞你們這些年一直都是在天龍門,不知大運河一事你們可否聽說過?”殘龍道:“文帝命宇文愷開漕渠,自大興城西北引渭水至潼關入黃河,名廣通渠。新帝即位,第一年便征發百萬士兵和夫役,修造通濟渠與改造邗溝,沈護法你說的可是此事。”沈不凡道:“正是。如今大運河修造完畢,溝通到長江,南北蜿蜒長達五千多裏,新帝修此大運河,敢辦前人不敢辦之事,氣魄何等浩大,隻是修造如此大運河,必定勞民傷財,天下百姓需要的是讓他們過上和平繁榮日子的好皇帝,而不是有如此大氣魄的偉大帝王。”殘龍道:“修造運河雖是勞民傷財,但運河一但修造完畢,也是利於千秋萬代的大舉措。”沈不凡道:“正如你所說,是利於千秋萬代,但功在當代,對眼下的百姓而言卻是正好相反。”殘龍心中一想,覺得也是如此。
驚魂道:“管他是利是弊,對於我等而言都是一樣,難道天下大亂我們還想做皇帝不成。”殘龍道:“不用做皇帝,隻要能有一番作為,也就不枉此生了。”驚魂道:“眼前便有一樁大事,或許能有一番大作為。”殘龍自然知道他說的大事是甚麼,在驚魂心中,天大的事還不如天大的熱鬧。殘龍問道:“不知沈護法對大王峰武林大會有何看法?”沈不凡冷哼一聲,道:“不過是一些不知天高地厚之人,弄出的一個笑話罷了。”驚魂道:“就算是個笑話,看一下也是好的。”碎空道:“看笑話是好,怕隻怕其中會有甚麼陰謀。”驚魂道:“就算獨孤求仁有什麼陰謀,有天下武林豪傑,他獨孤求仁一人也翻不起什麼大浪。”碎空道:“話雖不錯,但還是小心為是。”驚魂道:“二哥你忒也膽小了,以前你可不是這樣的。”碎空知他一直急心大王峰武林大會,他這是激將之法,目的要快些前往大王峰,是以也不怪他說自己膽小。殘龍道:“沈護法,不知你可有意參加此次武林大會?”沈不凡道:“老夫已退隱山林,早已不問江湖中事,是以無論武林大會也好,武林盟主爭奪大會也罷,老夫都已不會再去參加。”
沈不凡既如此說了,殘龍自不會再相勸,道:“五蘊皆空,不垢不淨,沈護法已有大師風采。”沈不凡笑道:“隻是歲數大些,活的時日久些,對世事的感悟也就多些罷了。”殘龍轉言道:“美酒當前,晚輩也作一回風雅之人,不提身外事,今日隻與沈護法共謀一醉。”沈不凡豪氣幹雲地道:“此言甚合我意,讓我等共飲一杯。”眾人舉杯相撞,各自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