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也想不到要怎麼問你別來無恙(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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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弦到川西的第二天,當地的對接人把攝製組安排進了一所學校的宿舍樓。

近年這一片雖然還談不上發展起來了,單從教育方麵來看,生活總歸是有了一定保障的。

同行的幾個小姑娘有點嫌這嫌那,餘弦倒還好,估計是這輩子能遭的罪應該都已經在土耳其遭完了。

差不多收拾了一會,餘弦打算去附近看看有沒有離得近的小賣部小超市,簡單補給點日用品。

還沒走到樓梯口,一個大熱天穿得一絲不苟的男人攔住她:“餘小姐。”

那人說自己是賀先生安排來的司機,給了餘弦一張名片,叫她有需要隨時找她,又示意她看樓下,那輛叫不出牌子但上好牌照的輕裝摩托,在這裏就歸她用了。

其實不用說是誰安排來的餘弦也知道,她前腳回國後腳進組,壓根沒和什麼人說,能這麼手眼通天知道這些的人也隻有蔣洹舟。

站在樓梯口,她突然想起來二十一歲那年秋天,第一次見到蔣洹舟,好像也是在宿舍的樓梯口。

她記得那天她是去給對門的表演係學姐客串一個畢業大戲裏的角色,不知怎麼偶然碰上了來替學姐慶祝的男朋友。

好像是他把跟排氣管壞了似的的跑車開進了學校,吵醒熬了一個大夜的餘弦。她頗為不耐地起床,打算幹脆早點去再走一遍台,就在轉角處遇見了蔣洹舟。

藝術學院從來不缺來找人的公子哥,三年來餘弦見過的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但蔣洹舟和他們都不一樣,盡管微敞領口,袖子也挽到肘邊,指尖夾著一支未燃的煙把玩,氣質卻遠比別人穩重的多。

餘弦視線在他身上停了一會,與他對視的一瞬又很自然地滑開,蔣洹舟微微頷首,朝她很客氣的笑了一下。

那時候好像也沒什麼執著,一眼看上去隻是特別,有沒有再見麵的機會餘弦都不在意。畢竟這些人的目標往往是舞蹈係和表演係的男孩女孩,同她大概率沒什麼關係。

不過於蔣洹舟而言不同。

後來他再想起時也記得,從窗口看下去,逼仄的教學樓間哪都有靚麗張揚的漂亮孩子,隻有一道身影,衣著簡約幹淨,沒怎麼打扮,自顧自安靜地穿過人群,走出校門,像一簇簇豔麗的花兒裏竄出來的一枝爬山虎。

不然,他大概沒有閑工夫問封李卿討一張他小女朋友的畢業大戲的票,也不會主動做東請一桌嘰嘰喳喳的孩子們吃飯。

往事走馬燈似的過,餘弦發現她甚至有點記不清那場戲是什麼,隻記得慶功宴上她出來透口氣,看見蔣洹舟指尖的煙總算點燃,明明滅滅。

在淩晨依舊人來人往的上海街頭,極窄的上街沿上,蔣洹舟用她戲裏的名字叫住她,拿了張名片一樣的小卡紙,龍飛鳳舞地寫自己的名字和手機號交到她手裏。

轉身剛走回店裏,手機輕震。

[新的好友]cos:導演係,餘弦。

川西的雲少樓低,月色皎潔,明明沒幾盞路燈,看得卻比上海分明。

餘弦隨意拍了張夜景,帶上定位發到朋友圈,沒配任何文字,不知道算是衝誰報平安。

蔣洹舟兩年裏雖然沒有真正地消失在他的生活中過,但是也再也沒給她發過一條消息,朋友圈互動過一次。

她不敢給他打電話,也沒臉給他發消息。她甚至猜這個號碼他都不用了。

畢竟曾經她在北京的公用電話亭撥通這個號碼,蔣洹舟笑著告訴她這個號碼現在隻為她一個人服務,隻要響了,他就知道是她想他了。

餘弦一邊上下漫無目的地翻動屏幕一邊想,他們是怎麼走到現在這步的?

並非有什麼她想不通的誤會,也不是有她記不清的細節,這是一個沒有答案也沒有任何困惑意味的問題,隻是一個執拗孩子的口頭禪。

實話說,哪怕再重來一遍,餘弦不會改變自己的任何選擇和決定,一切還是會這麼發生,結局也不會兩樣。

隻是在這樣的月色裏,她固執地想要一個她想不到的、好的答案。

正打算息屏,一條新消息提示跳了出來。

孟檁:小魚,還在川西這邊嗎?我正好也在,有空出來約個飯吧。

孟檁就是當年蔣洹舟的朋友來找的那個學姐。

踏上這片土地就好比某種閥門被打開,過往回憶如潮水的同時,一些斬不斷的情感也隨之奔赴而來。

餘弦終於明白蔣洹舟曾經說的,既然存在過,就永遠別想擺脫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