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好久沒有跟我說這麼真誠的話了,真的謝謝您”劉軒軒的話也充滿了真誠。
然後,兩個人都沉默了好一會,
“對於王大山的案件,如果你知道什麼情況,可以跟我說說嗎?”
聽到王大山的名字,劉軒軒的眉頭猛的皺了起來,眉梢間本發出一種像是詛咒一般的惡念,“不要跟我提那個人好嗎?那個人就算死一千回也是活該!”
黃漢文似乎已經覺察到了王大山可能對劉軒軒做過的什麼,但是這種事情,在一個年輕美麗的女子麵前似乎是不能打開的潘多拉魔盒,“劉小姐,這種話千萬不能跟其他人說,知道嗎?在這種時候,是會受到嫌疑的。”
劉軒軒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對黃漢文馬上說道:“對不起,黃書記,是我失態了。”但在此時劉軒軒的表情間仍舊充滿了痛苦。
“這件事雖然讓你不快,因為這起案件的特殊性,我還是要向你問一句。你覺得會是什麼人殺了他?”
劉軒軒歎了一口氣,淚珠終於從眼眶中流了出來,“我和他是在三年前認識的,當時向我們這樣的資曆短淺的節目主持人是根本沒有機會到一個固定的節目去,隻能跟著一些采訪組風裏來雨裏去的到處跑,去做現場的采訪。”
黃漢文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但他遞上了一張麵巾紙,讓劉軒軒拭淚。
“後來,一個偶然的機會,有朋友推薦我來到了《鑒寶》,讓我當外景主持,我一開始認為這是一個非常好的機會,但是誰會想到我的生活就像進入了一個魔窟。”劉軒軒一邊擦著眼淚一邊說。
“這話從何說起?”黃漢文似乎是要調整劉軒軒說話的節奏,不讓她說的過於激動。
劉軒軒頓了頓,繼續說道:“一般的節目組,都是應該由我們電視台統一去做的,但是《鑒寶》節目很特殊,他勢必要與地方各個電視台來合作,而更為關鍵的是占據主動地位的不是我們,而是地方電視台。而且這個節目不光需要地方同行的支持,如果沒有地方政府的支持也是辦不下去的。”
“你的意思是,每期的《鑒寶》節目都先要和地方政府聯係,等一切妥當之後才會進行。”
“嗯,是這樣的。因為這個節目非常特殊,需要很多的群眾參加。而您也應該知道,超過一定數量的人的活動都是要受到國家監控的,因為怕有非法集會的產生。況且這些活動需要較大的場館舉行,群眾報名工作啥的,都需要投入極大的人力和物力。隻靠我們這些人生地不熟的外鄉人來做是不可能辦到的。”
“所以,你們每次來都要先打通上層的關節。”
“嗯,是的,這些任務都是由莊嚴去做的,不過每次我都要被邀請去陪那些領導吃飯。”劉軒軒說完,看了看黃漢文。
黃漢文會意,“就像今天對我這樣嗎,中間也肯定發生過不愉快的事情吧?”
劉軒軒的淚再一次掉下來,“一切都像是買賣一樣,我就是那個被交易的商品。”
“你不用往下說了,我明白了。”
“說也沒有關係,平常吃飯時被那幫畜生揩油是稀鬆平常的事,而更有甚者,他們明晃晃的就要求我跟他們上床。”
黃漢文沒有再插言,因為他已經不知道如何去麵對眼前的這位姑娘,正是他把談話引入了這個難以啟齒的話題上,至於到底劉軒軒有沒有跟那些人有過什麼,黃漢文沒有再問。
“這種情況一直延續到了王大山進入攝製組,這個人不同於其他的專家,他很明顯是一個社會經驗豐富的人,而自從他來之後,幾乎每次都要參加與那些領導的宴會。之後,他每次都坐在我的旁邊,而自從那以後,酒都是他替我擋了,那些領導看到我雖然還是多有色迷迷的看著我的,但是有他在我的麵前,我確實沒有再受到過侵犯。”
“他是怎麼做到的?”
“因為他在每次宴會上都會送給那些領導們一些價值不菲的寶貝,這些寶貝大多數是前幾期節目被確定為寶物的藏品。”
“你說什麼?”黃漢文的臉上充滿了疑惑。
“嗯,您沒必要這麼大驚小怪的,我沒有說錯。那些藏品有的就是王大山自己的,他的東西本沒有這麼值錢,但是他在電視的轉播故意提高了估價,那件藏品的價格一下子就上去了。也就變成了可以上的了台麵,送給各級領導的賄賂品。”
黃漢文的腦門發汗,這時頭腦有些眩暈,不知道是五糧液的酒勁上來了,還是聽到的事情太過於震驚,他突然又回想起上峰給自己下的“低調”令,和胡玉言久久不能申請下來的檢察院搜查令。這一切難道都是另有其原因的?而且是很深層次的原因?
“我開始還很天真,認為自己遇到了一位長者,願意幫我擋開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可是沒有想到,他卻……”劉軒軒說著說著,又開始哽咽起來。
黃漢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也不知道如何安慰這位和自己女兒年齡相同的姑娘。
“他每次都要求莊嚴給他安排與我最近的房間,而他的目的就是能夠接近我。有一次,他成心用酒把我灌醉了,然後就……”劉軒軒不願多做細節上的描述,說完後她再次泣不成聲。
雖然,黃漢文已經對發生在劉軒軒身上的故事有所預料,但是當劉軒軒再次哭起來的時候,他還是心中如同刀絞一般,這種感覺就像是一個父親看著女兒被歹徒蹂躪卻無能為力一樣。
“我真的沒有想到,這樣的長者,這樣的專家,能幹出這樣的事情來,而且不是一次,他幾乎每次節目的時候都要跟我對我……”劉軒軒咬著牙,狠狠地搓著。
“你為什麼不反抗?不揭發?”
“我老家在河南,我媽一輩子的夢想就是想讓我有個北京戶口,大學畢業後我順利的進入這個看似美麗的圈子裏,這成了我媽在鄰裏的驕傲一樣。我每年回老家都跟我媽談想離開北京的事,而一說到這個事她就哭的死去活來,弄得我最後隻能留在這裏,我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隻好委曲求全的在世上活著,因為離開電視台我恐怕也找不到更好的工作了。”
“沒有試圖交個男朋友們?你這麼漂亮,應該不難找的。”
“交過,但是王大山一再威脅,說他才是我的男人,是他一直在我身邊保護我,如果敢對不起他,他就說要揭發我們之間的事。所以交的男朋友我後來就都拒絕了。”
“這些事還有誰知道?”
“莊嚴應該知道,但是他好像很仰仗王大山,對於其他專家他經常在台上吆五喝六的,但是對於王大山他是出了奇的尊重,對於這種事,我想在他的眼裏我不過是個可以利用的棋子,恐怕比酒吧裏坐台的小姐還要廉價巴。”
“你為什麼跟我說這些?”
“我覺得您是個可以信賴的人。”
“你怎麼看出來我就是個比較值得信賴的人呢?”
“隻是感覺,當我看到您女兒照片的時候,我覺得我有必要跟您說這些,我已經沒有可以傾訴的對象了。”
“還要問你個比較尷尬的問題?”
“這一次王大山也進過你的房間嗎?”
劉軒軒低下了頭,輕輕的點了點。
“那你這些天有沒有發現他有什麼異常的舉動?”
“他好像比我們早來了很多天,但是他還是把我的房間安排在了他的對麵。我隻發現了一件比較不正常的事情,有一天有個女人來敲過他的門,但是他不在。”
“一個女人敲門?這有什麼不正常的?”
“絕對不正常!因為王大山每次在各地做節目的時候都有很多人找他的,王大山雖然也有接待,但我們入住的都是比較高檔的賓館,有著很嚴格的管理,王大山不想見的人在櫃台那裏就都被攔住了,也就是說能上樓見到他的都是提前約好了的人。可是這個女人,卻來到了他的門前,按說這應該是已經和王大山約好了才是。可是敲了半天的門,王大山卻不在,這難道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嗎?”
“嗯,這確實是不正常的,你有沒有看清那個女人長的什麼樣子?”
“對不起,我也沒有預料到會有案件發生,所以我沒有注意,而且隻是在貓眼裏往外看了一眼而已,而且那個女子好像也特意偽裝了自己,戴著墨鏡,還有個圓沿的帽子,衣服的顏色我記得是一件紅色的連衣裙。”
“哦?她是什麼時間來的?”
“九月十六日上午九點。”
“記得這麼清楚。”
“那天正好是節目開始籌備的時間,我隨後就要隨著攝製組去會展中心了,所以我記得很清楚。”
“一般找王大山來的人都是什麼事?”
“這種事他不和任何人說,都是關上房門來做,但是可以預見都是和鑒寶有關的事,而我也看到過曾經做過的那幾期節目的獲獎者到過他的房間,我猜測無非是有想抬高自己的收藏品價值的人找到他,想讓他在節目中抬高收藏品的價值,還有一種可能就是,他找來那些是槍手,想把自己的收藏品交給他們,讓這些人在節目中出現,他好做戲來抬高自己的藏品價值。”
“你說的有道理,但是現在有個問題,現在其實最大的殺人嫌疑犯就是你!你還不知道吧?”
劉軒軒瞪大了眼睛,“難道您不相信我剛才說的話?雖然我很恨他,但是人不是我殺的,不過我倒是很要感激那個凶手,殺了這個披著人皮的禽獸。”,劉軒軒那一段段痛苦的回憶似乎又襲上了她的心頭。
“不,我相信。但是據現有的證據來說,我想憑借我們刑警隊長胡玉言的能力,他很快就會查到你。而關鍵是你要不要把剛才告訴我的也告訴他?”
“我也不知道。”劉軒軒再次低下了頭。
“我覺得如果他找到你的話,你還是全盤托出的好,不要有所保留,我雖然不太喜歡那個家夥,但是胡玉言絕對是個可以信賴的刑警。”
“到時再說吧,您讓我也考慮一下。”
“嗯,不早了,劉小姐你還是早回去吧。”
劉軒軒點了點頭,這才記得手中還一直拿著那個鼻煙壺的盒子,然後不知道是把這個給黃漢文好,還是不給好。
“這個到底值多少錢?”黃漢文指著鼻煙壺的小盒說。
“我估計不會少於一萬元!”
“看來我的級別還是不夠啊,送給別人的都是《鑒寶》節目上那些動輒幾十萬的東西吧?”
劉軒軒選擇了沉默,因為她確實不知道這個東西的價值,隻是知道確實是莊嚴在河北衡水做節目時買的。
“這個你還是拿回去還給那個莊導巴,順便告訴他一句話,我想我幫不了他。”
劉軒軒點了點頭,向黃漢文告別就要走。
“等一等!”
劉軒軒轉過身來,“您還有什麼事?”
黃漢文從懷中掏出了一張名片,“如果你還有什麼需要幫助的話,就打這個電話,這是我大女兒的名片,她叫黃曉英,我估計你們見過麵了,他是T市電視台的。如果你真的不想在北京幹了,你就來T市巴,這裏雖然小,但很適合生活,你找曉英,我跟她打個招呼,讓你在她那裏工作。你母親那你不用太多顧慮,人生不是隻為了別人活得,一個北京戶口不值得搭上你一輩子的幸福。”
“好的,我會考慮的。”劉軒軒的眼睛裏再次充滿了晶瑩的淚光,而一顆淚珠已經順著他的臉頰留了下來。
“王大山死了,未嚐不是件好事,你還年輕,趕快走出來,找個好男人結婚,忘掉過去吧。”
“謝謝您,真的很感謝您,也希望今晚上沒有給您添麻煩。”
“放心吧,包括今天我跟你們吃的這頓飯也是跟上麵打過招呼的,我是搞政治出身的,從來不會在這些方麵出問題的。”黃漢文依舊保持著平靜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