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3)(2 / 3)

“東西真的是我的,我讓王大山那小子給蒙了,他來T市之後,說要來幫我炒那張畫,錢回來照分,我是個外行,看他老上電視,就把東西交給他了。”劉勝利的表情裏顯示出了一種無奈。

“王大山?賣給你東西的是王大山本人?”吳老板腦袋轉了過去看著張芃。

“老吳,千真萬確啊!咱們的規矩是不多嘴多舌,我當時看著就像他,沒敢問。再說你讓我隻管收東西就行,我是收了東西,把錢付了就了事。可是誰沒想到那老家夥他出事了。”張芃的表情有些焦急。

“嗯,我也聽說了。前兩天的事,電台都報了。”吳老板顯然有點開始相信張芃的話了。

“我前兩天出了點事,被一幫本地的流氓陷害坐了兩天局子,這事你聽說了吧?”張芃的語氣非常懇切。

“聽說了,據說是為了搶玉石生意,那幫家夥可是夠狠的,不過聽說你也夠英雄,打傷了他們好幾個人。”吳老板嘿嘿的一陣壞笑。

“那裏有兩個本地人傷的特別重,我這次還真以為我要被判刑了。不過,這位劉老板找到他們把事給擺平了,這我才出來。”張芃一邊敘述著自己的經曆,一邊琢磨這套說辭能不能騙過吳老板。

“劉老板救下張芃就是想讓他報你的恩,找到收王大山畫的地方?”吳老板沒看張芃,而是盯著劉勝利說道。

“我跟你有一說一吧,那件賣了的畫,錢還沒到我手裏,王大山人就死了。聽說警察已經介入了,那錢我看是要不回來了,但是我手裏還有幾件差不多的東西,給我個高價,都在你這走了,行不?”劉勝利的眼睛盯著吳老板說道。

“劉老板,你的東西,我收不了。”吳老板眨了眨眼睛,這次似乎他並不願意跟劉勝利對眼神。

“為什麼,都是祖上一起留下來的。”劉勝利的表情非常驚訝。

吳老板嗬嗬一笑,突然又收住了笑,把臉湊過來跟劉勝利說道:“您讓王大山給張芃的那幅畫是贗品!雖然活做得很真,但是再真也是贗品。”

“贗品?你怎們能肯定就是贗品呢?”劉勝利顯出了非常憤怒的樣子。

“看來劉老板還真不是這個行裏的人,這別的玩意我還真不敢打包票,看古畫,在中國我算的上是一號。”

劉勝利剛要說話,張芃一拽劉勝利的衣角,並對他使了個眼神,“劉老板,您聽吳老板把話說完。”劉勝利會意,就沒在說話。

“閻立本是唐朝的名畫家,但是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唐朝留到現在的畫,基本沒有。因為過去作畫用的都是絹紙,這玩意能夠保留一千年就很不錯了。即便是那些土夫子,哦,土夫子您知道吧?”吳老板故意再次試探了一下劉勝利。

“就是盜墓賊,我看過《鬼吹燈》、《盜墓筆記》之類的小說。”劉勝利對吳老板嘲諷自己似的問題,故意裝出了一種你多此一問的表情。

吳老板心想劉勝利果然是外行,竟然拿著小說當鑒寶秘籍,所以嗬嗬一笑繼續說道:“土夫子即便從一些唐朝的墓葬中挖出來了一些古畫,這些古畫經過歲月的侵蝕,也不太會是完整的,多是一些絹紙的殘片而已。”

“那也就是說我這副畫根本不可能是唐朝的畫嘍。”劉勝利的表情十分鬱悶。

“這個不是重點,我剛才說的隻是常識性的知識而已,隻要有點古玩買賣經驗的都知道。好了,現在給你說重點,既然根本沒有真品流傳於世了,那麼臨摹的作品也就變成了真品。就拿閻立本來說,現在在故宮博物院裏放著的《步輦圖》,說是他的作品,畫上說的是唐太宗時送文成公主下嫁鬆讚幹布的事,其實那就是宋朝人臨摹的。真正的《步輦圖》現代人誰也沒見過。”

“也就是說,我那副畫是宋朝人做的假?”

“你聽我慢慢說,一來如果是宋人所作的話,也不能叫造假,而是為保存流傳。宋朝人已經對文物有了一種保護的意識,而且收藏古董、古人字畫,更是成為了當時的知識分子階層的一種愛好。當時的知識分子跟現在的那些吊兒郎當的大學生不一樣,那些科考上來的才子們,個個都是頂尖的人才,琴棋書畫那都是必修科目。你要是不懂這些,你都不好意思跟別人打招呼。而當時這樣一批知識分子中的書畫高手臨摹古人的名作,也就變成了一種風尚。據史料記載,他們的臨摹程度很多都到了以假亂真的程度,比如宋朝的大書法家米芾,就是此中高手。而這些宋人的畫就變成了仿唐人的畫中最為貼切的精品,雖然也都是些後人的作品,但他們的價值是可想而知的。”

“那我的那副畫不是也很值錢嘍?”劉勝利試圖把無知進行到底。

“隻是可惜啊!你的那副又是後人再仿宋人的作品,朝代應該是明清的。”

“什麼?這玩意還有再仿?”劉勝利有點誇張的睜大了眼睛,一點也沒有剛才穩重了。

“對呀,反正真品早就沒了,宋人的東西就變成了第一真品,後人在仿製也不足為怪。”

“那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這就是考驗眼力了,不過說實話,你的那個東西仿製的相當好了。”

“哦?願聞其詳!”

“從閻立本作品許多摹本可以看出來,此人的筆法十分分明,方折、虛筆、實筆都運用的很純熟,而他對於墨跡的掌握也十分具有個人特色。這都是一個好的畫家筆法的圓潤、自然的體現。而你的那副《太宗遊獵圖》在這些方麵做的真的是非常到位。”

“那你怎麼知道這副畫是明清畫的?”

“首先來說,鑒定一副古畫,講究考和鑒,考就是在故紙堆裏找這位畫家的關於這幅畫的記載,比如他的詩文,他在二十四史的傳記中相關事跡的記載等等。原來宋朝人都以為《唐明皇幸蜀圖》是李思訓的作品,但是後來根據史料做了年代推算,李思訓早在唐玄宗登基前就死了,他怎麼會畫出唐玄宗到蜀地的畫來呢?這就叫考,考出來了偽作。而我在史料中根本沒有找到閻立本畫過什麼《太宗遊獵圖》,當然這並不能說明閻立本就沒有畫過這幅畫,但我們也並不能用考證方麵的知識來解決這幅畫到底是不是偽作。”

“那該怎麼辦?”

“所以,隻能用鑒的方法,鑒說白了就是比較。跟那些宋朝的摹本進行比較,看這幅作品有沒有那種統一的風格存在。你看過王大山的那個《鑒寶》節目嗎?”

“因為跟他算是朋友,所以總要看一下的。”

“那裏頭的專家鑒定畫作的時候,常會說一句話,記得嗎?”

劉勝利搖了搖頭。

吳老板又是一笑,“他們會說,這個跟作者的風格相差甚遠,形似神不似,所以是偽作。”

“嗯,這句話我確實聽過”劉勝利不住的點頭,其實他根本沒有看過《鑒寶》節目,不過他卻演的十分真實,就連一旁的張芃也跟著點頭。

“其實他們說的不過是些屁話!”吳老板的話說的越來越有勁,“因為過去找畫家求畫的人很多,而一些畫家本身就是大官僚,又不好駁了好友的麵子,所以常常總是應付兩筆了事。這些作品其實是真跡,隻不過在藝術構思和布局上,相對潦草,而這樣的作品很多竟然被有些專家誤診,做了偽作的判斷,這是不負責任的。還有一些人是有人代筆,比如最有名的唐伯虎,就是他的老師周臣代筆的,而周臣的畫作比起唐伯虎來有過之而無不及。這些代筆者的作品難道就要統一被認為是贗品嗎?這顯然也是不合適的。所以光說什麼形似不神似的,解決不了畫作價值的根本問題。而你的這幅畫,就是畫作中偽作的精品。因為無論從什麼方麵來講他對閻立本風格的延續有著驚人的相似,甚至有更為超越他的地方。但這幅畫作有個驚人的缺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