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還是那句話,為了小芳,我什麼事都願意幹,包括為她爺爺報仇。
可是小芳的想法並不是複仇殺人那麼簡單,如果是那樣的話,我覺得倒是一件極其簡單的事了。她的想法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那個道貌岸然的鑒寶專家,實際是一個背後做著無數齷齪勾當的惡徒而已。
其實我的心也一直都在矛盾,揭發王大山的鑒寶黑幕就可能毀了我的生意,因為外國人如果知道這裏邊的黑幕,專家鑒定的公信力就會下降,再賣到外國的東西就不會這麼值錢了。但是還是那句話,為了小芳我什麼都願意幹。
可是,王大山是個非常謹慎的人,無論我怎麼邀請他都不來見我,而我要求去到北京求見他,卻也被告知他不會接見我。
所以,我隻能一直安慰小芳,我們隻能等。這時,我對小芳的愛已經到了無可附加的地步,我喜歡她,為了她,我多年沒有找過女朋友,為了她,我從來不曾碰過別的女人。而我到現在都不知道她的心裏有沒有我。
而隨後,《鑒寶》欄目要來T市的消息,我是最早得到的,因為他們的策劃組就是在我的飯莊裏研究的相關事宜。
當晚我就找來了小芳,對她說了兩件事,第一件是我一直都很喜歡她,想娶她做老婆,第二件是無論她答應不答應嫁給我,我都要幫她完成複仇這個心願。
我說我想利用這次《鑒寶》節目把王大山賺來,而之後,我會在那個鑒寶舞台上設計一個大案件,然後讓事件迅速擴大,讓警方盡快深入調查,利用警方把內幕都挖出來公之於眾。
小芳聽完我的話後,她第一次抱住了我,說這世界上恐怕隻有我一個人對她好,她願意在事件結束後嫁給我。
但是,小芳說現階段她還不想做殺人這種事,她隻想把王大山約出來談一談,讓他要為當年的事負責,並且公開他這麼多年的所作所為,因為她最想看到的不是王大山怎麼去死,而是他怎麼身敗名裂。
我知道,誰也不想輕易就動殺人這個念頭,但是小芳所想的事恐怕並不容易。
所以我告訴小芳,我已經準備好了一切,即便事件發展到最壞的境地也不怕,我會把我倆出國的機票和護照準備好,然後我們一起到國外去。
她答應了,於是我開始布置我的計劃。
我知道這件事隻靠我一個人根本不可能完成,所以我找來了張海商量,並把整件事情全盤脫出。
他一聽要在鑒寶舞台上設計一場大案,非常興奮的告訴我那樣的舞台一直都是他夢寐以求的地方,他想在那裏當一次導演,哪怕那是一場罪惡的演出。
他找我要了一把已經廢棄了一年多的東郊貨倉的鑰匙,而在裏邊做起了各種“彩排”。
我現階段要做的就是一定要讓王大山來T市,但是和他通過電話之後,才知道他好像並沒有打算來T市。
我先是說借《鑒寶》節目在T市舉行的機會,讓我盡一下地主之誼,因為都靠他我才發的財,連讓他多帶幾件東西過來,我全收了,可是王大山還在猶豫。
之後我幹脆拋出了我的殺手鐧,說我這裏有幾個朋友有正品的元青花。如果可以的話會在《鑒寶》節目中出現,到時候,如果可以抬高價格的話,少不了他那份。
其實,我是想用當年的往事勾搭一下王大山,因為恐怕王大山知道,當他和紅衛兵一起衝進地窖的時候,他就知道那個青花已經沒有了,他一定還想見到那個青花瓷壇。
王大山終於來了,而且提前了半個月,可是,當王大山來到我賓館入住的時候,我才發現,原來在T市,我並不是他唯一的買家。
他每天都會出去,而手裏都帶著一堆盒子,回來時卻是兩手空空,而每天都有一些人來找王大山,更奇怪的是,那些盒子中的很多都又被人送了回來,王大山這些天接見了不少人,但是卻沒有接受我的邀請。他跟我電話中的說法是,在我的賓館裏這種事還是要小心,不要暴露了我倆的關係。
他把十件古玩在節目開始前的最後一天,一次性的交給了我,然後轉身而去,我連跟他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而小芳在此期間又多次想找王大山,但都沒有成功。甚至是在鑒寶節目彩排的前一天,小芳再次要求我,要直接去敲王大山的房門要求見他。雖然知道危險性很大,但是我還是同意了,可是很不巧,王大山那時已經離開賓館了,小芳敲了很長時間的門,也沒有人出來。
而我擔心的是,這一切都會被樓道中的攝像頭拍下,而且王大山的房間的對麵住的是個叫劉軒軒的女主持,我知道她和王大山的關係不清不楚,王大山有一次整夜在她的房間裏都沒有出來,而小芳去找王大山的時候,恐怕劉軒軒還在房間內,我很怕被她看見什麼。
我把小芳去敲過王大山房門的事告訴了張海,他利用自己的圖像剪輯技巧,把小芳這半個多月內來過賓館的錄像全部做了處理,這是一個挺複雜的工作,張海弄了好久才弄好。
隨後,張海又告訴我會展中心那頭也已經安排就緒了,而且他也以張大海的假名成功的混進了《鑒寶》的臨時節目組中,做了一名臨時電工。他告訴我,隻要在鑒寶節目開始後,讓小芳上台前按下那個他事先安排好的開關,王大山就被判了死刑。
我隨後問了他怎麼回事,他說他原來在文化公司的時候,曾經不止一次的去過會展中心,對裏邊的相關電路和燈具都很熟悉,王大山的座位已經固定,而他調整了上麵一個聚光燈的角度,聚光燈在繩子被烤斷後就會自然的掉下來砸死王大山,這樣絕對會引起大反響。所有的實驗他都做過了,萬無一失。而且隻要按他說的做,警方不可能查出誰是凶手。
但小芳還是想給王大山最後一次機會,雖然見不到他的人,小芳幹脆把那個元青花的大瓷壇送到了鑒寶欄目組,因為王大山如果能見到這個東西,一定會見小芳的。
但是這件寶物卻被告知沒能進入現場節目錄製,這讓小芳十分鬱悶。但是她不死心,又拿著那個八棱玉壺春瓶到了節目現場,還好這次一切順利,可以上節目了。但是她仍舊沒有得到王大山的接見。
我們後來才知道,王大山根本就沒有參加節目前的合議,所以根本不知道這兩個寶貝又出現了。
而小芳隻好按照我的吩咐,在上台前觸碰了那個開關。可悲的是,王大山見小芳上台,才看到了那個瓶子,可是一切都太晚了。那盞吊燈不偏不倚的掉在了王大山的頭上。
一切都如我們預想的那樣順利,但是讓我們沒有想到的是,警方並沒有迅速展開調查,各個媒體對這起事件的關注程度也不高。我再去打聽才知道,這是T市高層的意思,不想讓事態擴大。
但是如果事態不被擴大,或者警方按照簡單的意外處理的話,我們所有的努力都將付之東流。
這時小芳給我打電話,問我該怎麼辦?我對她說現階段最好什麼也別動。
可小芳就是不聽,她從我這裏聽說了劉軒軒和王大山的關係,所以她就想跟劉軒軒去談談,想讓劉軒軒把她知道的事都抖出來。
雖然我覺得這是個愚蠢的決定,但是還是那句話,隻要是小芳說的,我都答應她。
小芳吸取了上次沒見到王大山的教訓,她特意找張海要了房卡,如果劉軒軒也不開門的話,她就直接刷卡進去。
我知道那天劉軒軒跟黃漢文他們喝完酒才上的樓,等她上樓一會後,我才讓小芳去的。小芳也是敲了半天的門,但是沒人開,小芳就用房卡打開了大門,但是那時劉軒軒已經自殺了,而且還在電腦上留下了遺書。
當時,我真的不知道小芳是個這樣大膽的女人,她沒有驚慌,而是特意打掃了現場,並把有價值的線索都留給了警方,我知道她是為了擾亂警方的視聽,讓他們可以盡快查清鑒寶黑幕,希望可以更快的把王大山的罪惡公之於眾。
但是小芳敲門並進劉軒軒屋子的情況,肯定已經被監控錄像錄下,而警方為了調查劉軒軒的死因時,一定會調走錄像。所以必須趕快把這些錄像中帶有小芳的影像都處理掉。但是張海說,好幾個樓層和電梯都留下了她的影像,如果全部處理需要仔細查看錄像,並且要一一做圖像剔除,怕時間來不及。
當時,我想隻能讓劉軒軒的屍體晚發現一點,而為張海贏得更多的時間,可是那樣的話,即便我做到了,也難免會遭受懷疑。
張海當時靈機一動,想到在前一天,賓館裏一天風平浪靜什麼也沒有發生,小芳也沒有來過賓館,他查了劉軒軒前一天的回房時間,很巧竟然基本相同,所以他提出了用前一天的錄像做整體替換的想法。在時間緊迫的當下,我也認為這是最好的辦法了。
在發現了劉軒軒的屍體之後,果然警方的態度發生了轉變,邢振玉找我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他還以為是我故意要為某些人隱瞞事件的真相,找了高層的關係。
其實,我才是那個最想讓他們把鑒寶黑幕挖出來的人,我也一直在“幫”他們。
邢振玉走後,小芳又來了,她進屋後就說這個案件恐怕是瞞不住了,警方怕是會很快追查到她的,但她不想走,不想遠走他鄉,她想陪爺爺在這裏一起住下去。
我當時就抱住了她,跟她說,隻要她不走,我也不走。在那個時候,我就有了一個更為殘忍的想法,為了我和小芳能夠安全,幹脆幹掉張海,把一切罪責都推到他的身上。
因為給大頭魚的貨在高速公路口被警方截住了,這個司機隻和張海是單線聯係。而唯一可能暴露我們的人就是張海,如果幹掉了他,這一切恐怕都無從談起了。
而張海此時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他也想要逃跑,並且準備跟旅遊團到國外去。我利用送行的機會到了他家,然後,我就用繩子從背後勒死了他,我和這個有幻想的青年的合作就這樣結束了,其實我真的很不忍心,因為他確實是個人才,如果能扛過這一關,他未來還應該能為我賺更多的錢,但是為了小芳,這一切都不重要了。
我顯然沒有小芳冷靜,勒死張海時,由於他拚命掙紮,屋子被弄了個亂七八糟。張海在掙紮時指甲還劃傷了我的手腕,所以我用指甲刀剪掉了他手上的所有指甲,並帶了出來。
我翻了一遍他家的櫃子和他要帶走的旅行箱,裏邊沒有任何有價值的物證,所以我幹脆抄起了他的筆記本電腦,慌慌張張的離開了他的家。
事後才知道他的東西我還有太多來不及處理,沒有想到那些早該銷毀的錄像被他保留了一份拷貝,還有我前幾天送給他抽的萬寶路香煙也在他上衣的口袋裏,那上麵有我的指紋。可是最決定性的證據,是你們的鑒定人員在周圍的垃圾箱裏找到的那些指甲。
我真的沒有想到,你們的調查會做到如此細致,我出來後就把那些指甲扔在了附近的垃圾箱中,可是這竟然都被你們的一個認真的小法醫發現了,真的是輸給了你們。比對DNA,指甲裏有我的毛發纖維,這已經是鐵證了,我沒有任何想要辯駁的理由。
而小芳那頭,你們好像也已經找到了確定的證據,看來張海所說的萬無一失隻不過是他愚蠢的自信而已。
這就是我知道的整個案情的情況,我知道此時我和小芳的靈魂也已經醜惡到了一定的程度,我們的醜惡恐怕和那個王大山根本就不相上下。
我一直在想,用什麼樣的理由去開脫我的罪行,可是我到現在也沒有找到,但是我很欣慰的是,小芳最後給我打來了電話,說無論結果如何,她都會陪我,走完人生的最後一程。我想對我來說這就足夠了。
而對於你們警方來說,我的這篇自白書也就足夠了,足以定我的罪,足以了解這個事件的真相,剩下要做的事就要憑你們自己的良知了。
其實人就是不滿足,已經夠多了東西,幹嘛還要去追求呢?我的罪惡就源於這種追求。
如果不是之前的野心勃勃,也許就不會有今天的東郊賓館,也不會有日後走私犯罪,更不會讓我成為謀殺犯。
但是無疑,這種野心,讓我又見到了小芳,從這件事來說,我不後悔,而且永遠都不後悔。幸福有時對每個人來說,往往隻是短暫的一瞬,擁有過一次,也就足夠了。
有點語無倫次了,不多說了,就寫這麼多吧。
希望這份自白書能夠給更多的人幫助!
唐俊南
在T市看守所中所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