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猶豫,幾乎是花掉了自己當時所有的積蓄,還把我的房產全部抵押給了銀行換得一筆高額的貸款。當時我隻留下了一處房產給俊東,如果真的投資失敗,他還可以憑借這處房產繼續生活。
但是沒有想到的是,賓館周圍的設施竟然在幾年之間就健全了。特別是在東郊新建的會展中心,幾乎每個月都有大型的活動,在這裏住宿的外地人絡繹不絕,而這時錢對我來說隻是個數字罷了。
野心開始膨脹的我,卻還嫌的不夠多,我開始裝修賓館的一層,把那裏改成了一個大型的娛樂城,我想把東郊賓館定位成了一個高消費的娛樂場所,想讓更多有錢的人能夠進到這裏來,把這裏徹底變為一個商業帝國。
事幹到這裏,還缺少點什麼呢?俊東已經成婚,弟妹很漂亮,我很欣慰,終於有人給老唐家傳宗接代了。我的事業雖然成功了,但是我的愛情卻一直沒有到來,因為我的心裏還一直有那個七歲時的小芳,也許有人會說我傻,也許很多人說我笨。但是我就是喜歡那個小芳,在我的心裏這麼多年來,都隻有她一個人。
但老天真的對我很好。我的生意越做越大之後,很多商家都想要和我合作,而麥當勞的一位中方女代表來我這裏,說她想租用我一層的一塊地方,開一家新的麥當勞。
但當時我就回絕了她,因為我覺得我的地盤應該是一個高消費的商業區,而不是給普通百姓開的飲食店。
但是,她一再懇求我,而且說會給我高額的回報,並且留給了我她的名片,要我如果回心轉意可以給她打電話。
當我看到她的名片的時候,我驚呆了,我又看了看這個麥當勞的中方女代表,記憶的塵封瞬間打開,我怕認錯人,試探著喊了一句“小芳”,她也驚呆了,她說隻知道東郊賓館的總經理姓唐,卻沒有想到會是我。
是啊!誰會想到呢?當年還在田地裏瘋跑的窮小子,一下子就變成了大富翁。
我當晚就在自己的飯店請她吃了飯,並且把那兩個傅爺爺埋在地下的元青花還給了她。
她看到那兩件東西,淚珠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撒在了盤子裏。她哭的樣子,跟她小時候一模一樣。然後,她問我知不知道這兩個瓷瓶值多少錢?
我說無論值多少錢也應該還給她,況且我現在不缺錢,她很感激,一直向我道謝。那晚唯一的遺憾就是我沒有對她表白我的心跡,因為我並不知道她那時到底有沒有心儀的對象。
但是,人不可能一輩子都走運,當老天把一切都給了你的時候,也隨時會把你的一切都拿走。我開始深刻的體會到了什麼叫霸極而衰,出問題的恰恰是那些高消費的場所,因為高消費的人本來就少,而來的人又常常是政府中那些有頭有臉的官員。
這些人很滑頭,要麼會讓某些托他們辦事的人來結賬,而大多數的時候他們會打個白條。可誰敢找他們登門催債啊,得罪了這些人,自己的這家賓館也就別想幹了。
我覺得還是別活魚摔死了賣,既然白條拿不回現金,我幹嘛不大方一點,幹脆就告訴他們免單得了,這樣也能和這些官員保持良好的關係。
但是,由於負擔實在太重,賓館的巨額虧損已經是一個事實。
商業巨子的大帽子一直扣在了我的頭上,我不能失去這個龐大的商業帝國,因為那樣我就會變回那個在鄉間要以種地為生的臭小子。
但隻靠經營賓館和娛樂場所,這樣硬挺下去隻會賠的更慘。所以,我必須開拓新的產業來賺錢,彌補賓館的巨大黑洞。
我當時想過炒股,於是就拿了一筆錢投入了股市去試一試,可是中國的股市是個更深的無底洞。我的那點投資,也被套住了。
看來我還給想別的辦法。突然,有一個客人來娛樂城玩,出手十分闊綽。我感覺這個人很特別,不是官家的人,便主動去認識了他,原來他的外號叫“大頭魚”,是在沿海搞走私的大頭目。我當時問他,什麼東西最好銷的時候,他竟然跟我說,這兩年中國的古玩在國外很有市場,隻要有那些東西,有的是錢賺。
古玩瓷器,我一下就想起了傅爺爺地窖裏那些已經碎得不成樣子的瓷器碎片,我沒有把那些破爛還給小芳,因為那些東西已經不可能再複原了,免得惹小芳傷心。
但難道那些瓷器的碎片會是個商機?我仔細詢問了大頭魚情況,大頭魚說外國人一般用C14 來測驗,符合標準的就認為是古董。
於是,我有了個大膽的想法,把那些瓷片加入新的原料然後重新修補,這樣的話,其中一部分就是正經的古玩,如果足夠幸運的話,C14檢測可以順利通過。
我在東郊貨場租了一個中號的倉庫,租金很便宜,周圍也根本沒有什麼人租用場地,所以我就秘密在那裏壘了一座燒窯,想要做實驗,看看能不能讓傅爺爺的那些瓷片重新變成新的寶貝。
當時,我按照當年傅爺爺傳授的那點技藝,開始反複的實驗,把舊瓷片的瓶底和新的泥胎拚接在一起,然後燒製。經過我的努力,我終於把自己做的第一批貨交給了大頭魚。
大頭魚在不久後給我打來了一筆巨款,說那批貨竟然在C14檢查中沒有出現任何的問題,他們還想找我訂購這些東西。
我當時高興極了,終於有了再次發達的營生。但是傅爺爺留下來的瓷片實在是有限,而且很多瓷片我根本恢複不了它原來的器形,三來我不能整天泡在這裏,把賓館甩開。
沒辦法,我秘密的雇了一些手藝人,這些人都是一些鄉鎮的瓷器廠下來的,我把瓷片拚接的任務交給了他們去做,並告訴他們燒窯的時間隻能是淩晨五點到六點,因為這時天已經泛亮,可以掩飾燒窯的火光,而且這時人大都還沒有起床,意識屬於最朦朧的時候,不容易被人發現。
但這些人的手藝卻參差不齊,而我也不能每天都到這裏來監工,所以瓷器的質量開始下降。
所以,我急需一個既懂行,手藝又好的人給我監工。老天仍然對我很眷顧,還真讓我找到了。有一次我摔傷了腳到醫院去住院,住在我旁邊病房的有個叫張海的年輕人,這個人時常受到大夫和護士的欺負,他們常常給他延誤治療,而且對他總是冷嘲熱諷、惡語相向。
後來我才知道,這個張海是因為揭發了某個大夫在上班時打遊戲而被大夫們重點照顧了。後來,我找到了他,兩個人聊了起來,沒想到他是學舞台設計的,一心想要當個晚會的大導演,而更讓我興奮地是他竟然對瓷器很懂行,於是我們兩個人興奮地聊了起來。
後來我通過自己的關係,替張海擺平了醫院的事情,然後告訴張海出了院來幫我,他欣然答應了。
張海到我這裏來之前,我的古玩生意出現了瓶頸,因為那些碎片已經用的差不多了,而這時我隻能要求工人們繼續製作那些粗糙的工藝品。而那時候,大頭魚對我的貨一度很不滿意,說那根本不是古玩,甚至連工藝品的級別都不算,是一堆垃圾。
大頭魚還告訴我,如果那些古玩的碎片用完了,幹脆就專心的去做宋瓷的高仿,那種東西現在在國外的銷路也很好。
張海出院後,我把東郊貨場的事全權交給了他,隻有兩條要求,一條是管住他和工匠們的嘴,一定要保密,第二條是東西要精益求精。
張海非常的聰明,宋瓷常用的是白釉、青釉都經過他的調製做了出來,後來就連宋瓷的開片,他也用高錳酸鉀描了上去。做出來的東西說實話,真地道。
但是,大頭魚突然告訴我,他已經要離開T市了,把自己的交貨地點改在了濱海市的一個碼頭,要我自己派人去交貨,他還特意囑托我,一定要找可靠的人。
我知道交貨的環節是個重點,我必須找個可靠的人去幹。想來想去還是給張海來。這個小子腦子裏雖然總有些不實際的幻想,但是他很機靈,總能把事辦的妥妥當當。
為了籠住這個人才,我給他買了一套商品房,還給他開高額的工資。而他也在沒日沒夜的幫我忙乎。
我給他從黑市中買了一輛車架號和發動機號都被刮去的小型卡車,做了假的牌照,來運貨。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膽子這麼大,違法犯罪對現在的我來說已經不叫什麼事了。當時我想的很簡單,出了事也沒事,在我的娛樂城中有那麼多白吃白喝的官爺,哪個人都可以幫我擺平。
但是意外還是發生了,有一天傍晚,張海幫我運這批貨出去,但是一個女孩橫插馬路過來,張海沒踩住刹車,把女孩撞飛了。張海說當時他腦子裏一片空白,竟然撂下了一車的瓷器,就跑了。
後來,我才知道張海撞死的竟然是市公安局黨委書記黃漢文的二女兒。我當時立即遣散了所有的製作瓷器的手藝人,給了他們大筆的遣散費,能走多遠走多遠。好在這批人隻會製作瓷器,T市又沒有其他的製磁廠,他們隻能到別的城市去打工了。
那座燒窯也被廢棄了,而製造瓷器的工具,我都讓他們堆在了貨倉的角落裏,我沒有處理那堆東西,因為當時處理的話,反倒會引起懷疑。
那輛套牌車警方再怎麼查也沒有任何的線索,而瓷器的來路,警方也並不清楚。我的原料加工廠非常隱蔽,肇事現場也沒有任何目擊證人。這件案件不知道是警方中有什麼分歧,還是我真的很幸運,案件到現在都沒有偵破。
人都走了,我隻讓張海留了下來,雖然我知道他闖了大禍。但是,我還是很喜歡這個年輕人,他也很願意留下來幫我,但是我現階段不能讓他拋頭露麵,隻能安排他到監控室做了個保安。
可這時,大頭魚又來找我,問我為什麼不供貨了,還說我的貨銷的很好。我說貨源出了點意外,不能供貨了。他很遺憾,但是隨即給我開了一條新的路子,說現在外國人很認中國某些專家鑒定過的東西,隻要能弄到這個,還是能賺很多的錢。但是弄到那種東西,需要方方麵麵的背景和關係。
我又開始發揮了自己的想象力,因為每天都有在我那白吃白喝的大人物,他們是不是認識那些人呢?結果我每次跟他們寒暄的時候,都能得到意外的收獲。
比如那幫人會吹噓給哪位局長送過什麼樣的古玩,辦成了什麼樣的事,也有的官爺會酒後吐真言,說前幾天有人給他送過什麼樣的東西。而這些人無一例外都是外行,他們唯一能夠確定這些古玩價值的就是那些所謂的鑒寶專家的鑒定書。
所以,我也就時常跟他們打聽,在哪裏才能買到那種古玩,說自己也想收藏一些,或者送一些朋友,我很快就從他們口中打探到了全國很多知名鑒寶專家的聯係方式,並且通過這些人的引薦和這些人取得了聯係,並建立了良好的關係。
而我新的生意也開始了,沒想到這個生意比原來還好做,隻要有了這些專家的鑒定書,在大頭魚那裏,肯定能賣到比我收購時高上三倍的價格。
但運輸仍舊要我來,這件事我不敢再委托張海,而是讓他找一個可靠的人去拉貨。我仍舊給他從黑市買了一輛車,而這個人的工作也很出色,在被抓住以前,從來沒有出過紕漏。他之所以被你們抓獲竟然是因為他為了省一筆高速公路費,私造了軍車牌照,而這筆錢每次我都會讓張海給他的,私心真的是會害人害己。
這個生意我做了不到一年,突然有一天小芳找到了我,她也不知道從什麼渠道打聽到我和古董商有關係。她上來就跟我說,她想通過我見一個叫王大山的人。
我雖然和很多全國知名的鑒寶師有過接觸,並且已經順利的從他們那裏購買了許多的古玩,但是我卻從來沒有和這位王大山接觸過。
但是隻要小芳想做的事情,我都會給他辦到。為這事我托了很多朋友,終於跟這個王大山聯係上了,當然我也是一舉兩得,直接跟他說,我想要有你鑒定書的古玩,價錢好商量,因為我也算是圈裏的大買主了,王大山也有耳聞,所以他爽快答應了。
但是他卻從來不跟我見麵,而是把上過《鑒寶》節目的許多藏品的照片傳真給我,然後都在下麵標明了價格。
小芳卻一直詢問我能不能見到王大山,我隻是搖搖頭,說他怎麼也不肯見我。
我追問小芳為什麼一定要見王大山呢?如果她要買什麼古玩,我認識很多的鑒寶師的。這時,小芳終於哭著對我說,王大山就是那個當年害死他爺爺的人,他想找到他幫他爺爺報仇。
我當時簡直被這個消息驚呆了,難道這就是隱藏在小芳心底多年的仇恨嗎?在這時恐怕它就要爆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