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夜幕行動(2 / 3)

一點也不敢大意的邦德,悄悄走到前麵這扇新型的木門邊,駐足而立,屏息靜氣,把耳朵貼在門鎖的孔洞上,細細傾聽,沒有聽到一絲聲響,靜得像鬼屋。他站起身來,緩慢地轉動門閂。所幸這門也沒上鎖,房內並無人跡。邦德鼓足勇氣,邁過門檻,轉身把門輕巧的關上。這是一間偌大的廳堂,由門口開始,地麵上鋪著一襲暗紅色的地毯,右邊是一麵油漆光亮的大木門。邦德心想,這座大廳,可能就是這座古堡的正廳,那麵大門,可能就是正門了。再舉目張望,天花板上是一方方的木格圖案,古老雅致,顏色已經脫落。在這古色古香的天花板中央,吊著一支明亮的頂燈,火焰吐出顫抖的光輝,除了這些,廳中再沒有其他典雅的裝潢了。在這間空曠的大廳裏,飄著陣陣陰冷而死寂的石頭發潮吐黴的氣息。

邦德緊沿壁邊兒而行,未敢觸及地毯。他邊走邊想,這間大廳,應該就是在外麵看到的三樓,也就是中間那層了,換句話說,已經深入到敵人的中心區了,距離布洛菲的住室,當已不遠。於是,他為初步行動的成功,暗暗自喜,驟然精力倍增!

在他潛入這座大廳的入口對麵,有一座同樣對稱的木門,從房屋使用經驗看,這是通往客廳以外的公用間、門廳一類的房舍。邦德緊沿牆邊走到那扇木門前,彎下身軀,通過鑰匙孔向裏窺視,並沒有發現人跡動向,所能看到的,隻是一片昏沉不明的景象。邦德這才輕扭門鏈,輕輕推開門扇,約有寸寬,作進一步的觀察。確定無人,這才鑽身進入。這一間和正廳同樣大小,但在布置裝潢上卻很華美,這可能就是那魔頭的主客廳,許多高級尋死的房客,在這裏享受人間最後的接待。邦德急速的掠視這客廳一眼,地板上鋪著大幅的孔雀圖案的波斯花樣名貴地毯,地毯上麵陳設著古色古香宮廷式的家私,依照傳統習慣,布置井然。在客廳兩個角落,食人魚的骨骼,和十餘顆死人的頭骨,使這座客廳顯示出古老而又神秘恐怖的氣氛。置身此廳,不覺會聯想起死神魔爪伸張時的驚悸和鬼魂顯現時的恐懼。一陣陰森的冷氣,使人背生涼風,膽量再大,也不能不毛發悚然。

邦德進一步審視這客廳情勢,以做應變的準備,覺得隻有那一排排低垂落地的窗幔,才是可堪隱身的地方。於是,他仍舊緊貼牆壁,沿牆根而行,走到第一扇窗邊,就躡足隱身於窗幔裏麵,再由第一麵轉到第二麵,從另一扇轉到再一扇,終於到達客廳的另一端。

這時他撩揭開窗幔的一角,向外探視,發現又有一座房門,可能是通往別處的通道。他正凝神觀望之際,忽聽腳步聲由門內傳來,他立即挺身緊靠窗牆而立,屏息靜聽,同時從腰間抽出一根細鎖鏈,繞在左拳上,右手緊握撬錐。氣氛頓時緊張極了。

邦德從窗幔縫中,見到那座房門,已被開啟一半,露出一名園丁的背影,腰間配有手槍,裝在一隻黑色的皮質槍套中,看樣子是日本人小野。

據調查資料邦德知道小野於第一次世界大戰時在日本憲兵隊服役,是黑龍會中的一個無名小卒,因為工作的關係,他和德國人接觸頻繁,可說一口流利的德語,現在主要身份是園丁的領班,兼做布洛菲的翻譯。他被召喚進去,難道是因為白天那間小庫房的屋門沒關,進去聽罵的?可是,他站在門邊,似用手在旋轉什麼,邦德在用他那智慧的觸角,來思考這一奇異的動作:

“他在撫弄什麼呢?是電燈開關?不對,這裏沒有電源,哪有什麼開關?他到底是在做什麼呢?”

當邦德想到這裏,忽見那個人向房內深深鞠躬,做出退出的樣子,宛如日本大臣覲見天皇以後,倒退出宮一樣,完全一幅奴才樣。然後,這人才把房門小心翼翼地關上,臉上掛著奸詐的獰笑。黃色的臉上,露出一排銀色的假牙,那種小人得誌的淺薄樣,使人看了就會作嘔三日。

邦德隱約看著那人走出客廳,接著,傳來一連串的聲音,那是另外的房門上鎖的聲音。邦德又靜待了約有五六分鍾,再度向外探視,這時偌大的一個客廳靜寂的又隻剩下邦德一人。

目前,該是邦德要走的最後一段路程了,雖然很短,但卻是人間最驚險的一段路。

這當兒,邦德雙手仍緊握著那不算武器的武器,放輕步幅,從窗幔後走出來,駐足站立在門際,附耳傾聽。裏麵是死一般的寂靜,沒有一點兒聲音,可是剛才那個園丁明明是在向裏麵恭敬的鞠躬,一會兒工夫,怎麼聽不到一點兒聲音呢?

“哦!對了!日本人是慣於朝他所崇拜,或是所愛戴的主子住地行禮的,這種頂禮膜拜不過是表示一種敬愛而已,在這種情況下,房中當然是不會有人的。

想到這裏,邦德也就不再有所疑慮了,他快速地把那扇房門悄悄啟開,挺身而入。

沒想到卻是空無一人空蕩蕩的房子。這間空房子,寬深約有兩丈,天花板的中央,吊著一隻頂燈,油燈發出的光亮,照著地板,反映出晶瑩的影像。

“這地板不會是‘音樂地板’吧?不會,剛才那個園丁走過來,這地板並沒有發出伴奏的吱嘎聲嘛!”

警覺性發揮到極致的邦德,可不敢大意,仍然是沿著壁緣的地板向前走著。這時一陣悅耳的音樂聲,由另一間房中傳出來,正是華格納的曲調。優美的旋律,在空中縈繞回旋,這對邦德無疑是一個極大的啟示:

“布洛菲,謝謝你的音樂片,省去我許多麻煩,現在我就直接到你的房間裏來了!”

邦德想到這兒,就立刻貓著身子,向那放著留聲機的房間走去。

這時,邦德才走到兩門之間的中心點,忽然,整片的地板,有兩丈多長,變成兒童玩的蹺蹺板了,他站的一端突然下降,另外一端向上翹起。

光滑的地板,使毫未防備有這一招的邦德,站不住腳跟,像被倒的垃圾一樣往下滑。邦德伸手亂抓,可那隻是動物的一種下意識的逃生本能而已,哪能有什麼作用?眨眼間邦德翻落到地下室中,地板又恢複了原狀。

這時警鈴大作,把摔暈的邦德驚醒過來,他用手支扶著疼痛的身體,坐起來細看。這是用石塊砌成的牆,牢不可破。他這才想到:

“哦,原來如此,剛剛那個園丁在門口撫弄的,就是這翻板的開關。本來翻板機關這一類的東西,在東方古堡古寺中,是常備的裝置,竟然沒有防備到。”

他正在冥想自語,忽然感到一陣眩暈,支持不住,昏迷了過去,可能是頭部摔得太厲害的緣故。

昏迷中的邦德,夢到又回到黑島附近的海中,他抓到了兩條大魚,覺得非常疲憊,用力向有燈光的地方遊去,看到許多人,正窮凶極惡的向他包圍過來,他說:

“我不是漁夫,能在海中摸到兩條大魚,已經很可觀了,起碼我可向芳子做一個體麵的交代,各位瞧瞧,這不是兩條大魚嗎?”

“閉嘴!”突然覺得臉上一陣熱辣辣的疼痛。

“我抓到魚了,你們為什麼還要打我呢?”邦德邊說,邊用雙手來迎擋那些人的毆打。

“芳子,快向他們說,不要再打我了。”他向愛人求救著。

漸漸那海岸上的燈光更亮了,變成一間堆著一層薄薄稻草的石室,邦德自己靜臥在稻草上,身邊站著一個陌生的園丁——一個日本人,正用手無情的打著邦德的耳光。

恍忽,邦德又見到一隻小船,他在海水中,拚命向那隻小船遊去,希望能抓住小船的外舷,希望把手中的兩條大魚丟進船裏。忽然,臉上又是一陣火燒般的疼痛,好像被船舷猛然撞了一下,頭也像要爆炸似的痛楚。

這痛楚使他再一次跌回現實——邦德又回到那個被園丁痛打耳光的石室中,那些麵孔猙獰的園丁,仍然站在那裏,一個個由模糊變得清晰了,都凶神一樣,虎視眈眈的望著邦德。

在邦德眼前站著的那個銀牙黃臉的日本人,正不停的打著邦德,同時,臉上掛著可怕而奸詰的冷笑。後麵一些人,有的在做幫凶,有的手舉火炬喊打助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