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來客(2 / 3)

“噢,對了,三浦先生。”寶媛決定還是先解決現實問題,“能幫忙找個便宜點兒的落腳地嗎?”

“唔,這個問題嘛……”三浦有些含糊其辭。

“有困難嗎?”問題似乎有點兒嚴重,寶媛一陣緊張。

“沒事,不用擔心,便宜的旅店要多少有多少的。”三浦忙解釋道,“我隻是突然想到有一個免費的住處,不曉得你願不願意屈居……”

“免費的旅店?”

“其實也不是旅店。我現在住的公寓的一樓,有個中國人開了個叫‘桃源亭’的食堂,那個老板在自家附近還有棟副宅。”

“副宅?那是什麼?”

“哦,沒人教過你這個詞彙嗎?”三浦苦笑道,“副宅就是小屋子的意思。在我們日本,有些人家除了主宅外,還會在附近建一棟小屋子,我們稱其為副宅。”

“啊?您不會是想讓我住那裏吧?我和那個老板又不認識……”

“本來是想邀你到寒舍委屈幾天的,但不湊巧,我弟弟兩口子這兩天從東京過來,我家裏現在是連個落腳的地兒都沒了。”

寶媛不想去別人家裏住,於是道:“不用不用,反正隻是過夜而已,我到招待所湊合湊合就行,這樣反而會自在些。”

“陶大哥……哦,就那食堂的老板,他們全家都住在主宅裏,你安心住吧,不用在意他們的。副宅單獨有一扇後門,我可以幫你借到鑰匙。再說了,你們多少算是同鄉,哪有那麼多顧忌……”

“可是……”

說不心動是假的,對於手頭拮據的寶媛來說,此時沒有比“免費”二字更有吸引力的詞彙了。但世上真有這等便宜事?她不得不多長一個心眼兒。“寄人籬下,終究是不安心……”她極力抵抗著誘惑。

“這樣吧,你先和陶老板照個麵,到時再做決定也不遲,搞不好你到時候還會哭著喊著入住呢。”

一路無話,車子在東南大廈門前停了下來。岩佐商事神戶分店在大廈的四層,但三浦率先下車,拎起寶媛的行李箱就向一層走去。

“我覺得還是先到分店,和店長打個招呼比較好……”寶媛猶豫道。

“不急不急,還是先把行李寄在‘桃源亭’吧。”三浦不顧寶媛的猶豫,自顧自地走著,“你不會打算提著幾十斤東西爬到四樓去吧?”

中華料理食堂“桃源亭”在大廈一樓,很低調的樣子,下午3點後就沒多少生意了。它占地麵積不大,卻給人一種寧靜的空曠感。老板陶展文正坐在桌旁埋著頭寫著什麼,坐在他對麵的女人很是惹眼。那女人三十歲上下,體態豐盈性感,染了一頭刺眼的紅色長發,眉毛描得如小拇指一般粗,毫不避諱地交疊著肉感的大腿,她麵前的桌上還放著一個藤條編製的籃子。

陶展文也不和女人搭話,自顧自地胡亂寫著什麼。女人嫌氣悶了,伸手掀開藤籃的蓋子。

“乖,天亮了,該起床囉。”女人膩聲道。

藤籃中竟緩緩伸出了一個蛇頭。

“好聞嗎?這裏是食堂喲。”女人的聲音裏滿溢著對寵物的溺愛。

陶展文不禁抬眼瞥了眼女人的異常舉止,隨即又把注意力移回紙上。不一會兒,他完成了手頭的活兒,套上了筆套。

“喏,帶著這個到南京町的藥房去,他們會給你配的。”

陶展文將手中的紙遞給女人——是一張藥方。女人伸手接過。

“謝啦。”女人露齒一笑,接著轉頭對她的愛寵道,“回房間吧,咱們得走了。”

女人正欲離開,陶展文喊住了她:“恕我多問一句,這回又要到哪裏去?”

“岡山。”女人毫不猶豫地答道。

“哦……保重身體吧。”

“謝謝您的關心,嗬嗬……”

女人的一舉一動都似表演一般誇張,她舒展雙臂,優雅地轉過身,油乎乎的食堂在她眼中儼然是華麗的舞台。

她叫宮地多魔子,是個專業的脫衣舞娘。憑著裸身戲蛇的特技,她在圈子裏還算小有名氣。脫衣舞可是個賣力氣的活兒,她的體格自然不可能像普通女性那樣弱質纖纖。不過,她那肉感豐滿的體形雖然乍一看十分健康,實際上卻已病入膏肓。陶展文多次勸她早日入院接受治療,但她總是一拖再拖,以致貽誤了治療時機。如今她發病愈發頻繁,僅憑陶展文的幾帖中藥,已經漸漸抑製不住病魔了。

陶展文望著女人姣好的背影,心中惋惜。話說回來,這個食堂老板今年已經五十有餘,但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年輕十多歲,全身的肌肉也依舊如年輕人一般緊實。多年的拳法鍛煉為他那壯實的身體平添了幾分柔韌,明亮的雙眼在給人以暖意的同時,還隱隱散發著一股淩厲之意。

女人已經離開了,他依然端坐在椅子上,雙眼微微合著,讓人看不出他究竟是在假寐還是在冥想。

4點零5分,三浦和寶媛走進食堂。

“陶老哥,下午好啊。”三浦率先問了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