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神戶到東京(2 / 3)

弘子將禮盒放在了窗台上,道:“中秋快樂。給,甜到掉牙的紅豆餅。”

久留島滿臉不耐煩地直起身子,來到窗前,信手抄過禮盒。連一句感謝的話語都沒有,他徑直回到座位上繼續翻弄申請書,把窗外的妹妹晾在了一邊。

“哥,妹妹和你沒仇吧!”弘子氣哼哼地道,“偶爾也開心點嘛!別成天像別人欠了你錢似的。”

“你說說看,有什麼可開心的事兒?”久留島仍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態度。

“你真是沒救了。”弘子無可奈何地聳聳肩,“教你一個時下流行的新詞——享受生活。享受生活你懂嗎?”

“享受生活?就像你家老王那樣?”久留島的語氣有些不善了。

“我可不指望你像王哥那樣四處遊蕩,隻求你能在晚飯後看個電影,再不濟,去看場脫衣舞,妹妹我也認了。”

“你覺得這些事情有意思?”

“哼,反正在哥哥看來,整個世界都是無趣的。就當為了你可愛的妹妹,別成天擺著一張撲克臉成嗎?”

“你很閑嗎?”

“切,好像人家很稀罕搭理你似的。”弘子一仰下巴,“拜拜,不用送了。”

弘子那雙高跟鞋撞擊地麵的聲音明顯比往常要大上幾分,久留島明白,妹妹這是在向自己示威。

這是一對不可以常理看待的兄妹,很顯然,他倆互相瞧不起對方。互相鄙視的兄妹並不少見,但矛盾的是,在這種鄙視中還存留著濃濃的親情。弘子為哥哥帶紅豆餅,不正是親情的見證嗎?愛是悲傷的溫床,蘊藏在欣吾眼神中的悲傷同樣暗示著他對妹妹的愛,這份兄妹之情尚未被相互間的鄙視所蠶食。

弘子回到二樓的家中。光和公寓的體積比東側的高層建築略寬,弘子的房間正巧朝東,因此可以毫無遮擋地享受秋日的陽光。從那塞滿書籍的書架可以看出,房間的主人是個愛書之人。書架的最頂層整齊地排列著《三國演義》等中文曆史小說,封麵上的指垢講述著主人對此類書籍的喜愛,書架下層則雜亂地擺放著五花八門的旅行手冊。

弘子回到房間,倦怠地伸了個懶腰,自言自語道:“真拿這個大哥沒辦法。”

畢竟是心靈相通的親兄妹,樓下的久留島似乎感知到了什麼,氣惱地嘟囔了一句:“弘子這死丫頭……”

以上情景發生在林寶媛抵日的一周後。

數日後,東京日本橋,三電大廈五樓,“奧林匹亞物產株式會社”。

撇去這氣派的名稱,這家公司其實隻是一個由五六個員工組成的小型工作室而已。對麵的高樓近在咫尺,在其遮擋下,投射進窗內的陽光如施舍一般少得可憐。

公司董事長庫本勝一是個年逾四十的中年男人。

庫本挪了挪椅子,好讓自己的頭頂能享受到那僅存的一縷陽光。他正在與遠在神戶的伊斯坦酒店做電話預約:“……嗯,26號。對,就預定一晚。中國人,姓林,就是雙木林。東京的東,策略的策……對對,就是竹字頭的策。房號是612……好的,我記一下。好的,麻煩你了。”

他放下電話,對那個坐在門邊、神態拘束的女學生道:“抱歉,久等了……哦,我見過你。你是來給孤兒院拉讚助的吧?我們老大今天不在,你改天再來吧。”

“我,我昨天也來過了……”女孩神情怯怯的。

半躺在沙發上的竹內朝子,當女學生不存在一般,插話道:“你們總算是逮著他了,真不易。”

“這得多虧了你。”庫本調侃道,“沒你,他哪能現身?”

“少貧嘴。”朝子睨了他一眼,顯然不反感這樣的調笑。

“唉,老林這個閑人,”庫本歎道,“三天兩頭不見人影的,這可是他的公司。我要是老板,準炒他魷魚。”

“幸好他這樣,你還能充個老板當當。他要是來了,這不行那不準的,你還能做成什麼?”朝子道。

“也是。那家夥從來都是三分鍾熱度,想想公司剛成立時他那股勁兒……你也該多給他吹吹枕邊風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