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法原散心(1 / 3)

親大哥被指控謀殺,且下落不明,作為妹妹的寶媛雖未及於亂,卻難免悶悶不樂。

陶展文能做的,隻有極力安慰女孩:“放心吧,你大哥不是凶手。”

對此,女孩隻能回應以疲憊的微笑。

“去登山吧,換換心情。”

女孩不願拒絕陶展文的好意,點頭答應了。

六甲山道路平坦,是開車兜風的勝地。特別是直通神戶市區的再度山區域,更受當地兜風一族的歡迎。陶展文決定就近帶女孩到再度山轉轉。

兜風車道的隧道入口就在移民收容所的西側,隧道一旁的小道通往追穀墓園。穿過隧道,周圍的景致頓時給人一種遠離俗世的錯覺。透過車窗往外看,海濱都市神戶仿佛就在腳邊。

輒訪山的金星台上坐落著一個瞭望台,陶展文在這裏叫停出租車,向女孩介紹道:“再往上爬就瞧不著市區了,這兒是眺望神戶市的最佳視角。”

此時秋高氣爽,晴空下的神戶市區一覽無餘,寶媛感歎道:“好狹長的城市,而且,好大啊……”

登高遠望時,遼闊的景觀通常會讓人窒息,因為雄偉的景色往往能襯托出觀景之人的渺小。若是在東京,放眼望去隻有無窮無盡的鋼筋水泥,怕是會讓人望而生畏。

相對的,同樣有某些觀景,貧瘠、單調、乏味,令俯視之人心生蔑視——這什麼玩意兒?

而眼前的神戶卻是個異類。其景致既無威嚴,亦非卑微。市區空有麵積,卻難稱得上漫無邊際。都市止於海岸,海麵亦被紀州群山與淡路島嶼所環繞,天地仿佛被局限在這一空間之中。簡言之,眼前的神戶與其說是一座都市,倒不如說更像個悠閑的小鎮。這顯然正投陶展文心中所好,他愉悅地問道:“怎麼樣?這個城市不錯吧?”

寶媛不由得好奇地看向這中年男人,問道:“陶叔叔很喜歡神戶嗎?”

“喜歡,非常喜歡,畢竟在這裏待了這麼多年了。”

“對我來說,就算再中意,也是異國他鄉。”

“怎麼了?住得不習慣?”

“倒不是這個原因。”寶媛解釋道,“隻是,我的潛意識總在提醒我,這裏是外國,我隻是個外人。”

嚴格來講,對陶展文來說,又何嚐不是如此呢?不過因常年居住於此,他早就將此地當成了自己的第二故鄉。他感慨道:“無論在哪兒,生根後都是家。”

“您不思念祖國嗎?”

“時不時吧。”

陶展文不易察覺地瞥了一眼女孩的臉,此時此刻,她一定是在思念五年間一直了無音信的親大哥吧。

在瞭望台上休憩了片刻,兩個人重回出租車,通過再度山的兜風車道直達修法原。

穿過充盈著秋日氣息的再度山,兩個人在修法原下車,漫步於遍地鬆子的山間小道。

修法原以修法原池聞名,此時雖是工作日,這裏依舊是客滿盈門。池中央懶洋洋地浮著數艘小船,看上去相當愜意。陶展文建議道:“我們也去劃船吧?”

“好呀,我還沒體驗過這種小船呢。”

自案發以來,寶媛對陶展文的依賴與日俱增,大有全盤托付之勢。至於理由,陶展文心中敞亮。女孩那鎮定的外表下,隱藏的是早已透支的內心。否則,她不會去依賴一個認識不足一月的中年男人。

陶展文將小船劃到池中央,秋日的陽光毫無保留地灑在池麵上。此時已是深秋,空氣中已經泛起了一絲滲骨的涼意,這讓南半球出生的寶媛不由得縮起了肩頭。

陶展文見狀,便停止操槳,關切地問道:“怎麼?冷嗎?”

“還行……”女孩搖頭,但那笑容顯然有些勉強。

“你來日本,沒多備幾件衣服嗎?”

見寶媛未聽明白這句日語,陶展文繼而解釋道:“日本的氣候可不同於香港。到了十一月,氣溫便會急轉直下,不多備些禦寒的衣物可撐不住。”

“哦哦,您說是厚衣服啊?我自然是帶了的。前輩們把日本說得跟北極似的,我連冬天穿的皮大衣都帶來了呢。”

“那就好……”陶展文繼續劃船,“我還以為你忘了帶厚衣物,到這邊了,才開始亡羊補牢。”

“亡……亡什麼?”寶媛又聽不懂了。

“我見你每晚都擺弄那縫紉機,還以為你在臨時趕製衣服呢。”

這個誤會有些離譜,寶媛下意識地想起身否認,但狹小的船身可由不得她亂動,她勉強保持了個不坐不起的怪異姿勢,解釋道:“我隻是想學習一些日本先進的裁縫技術。我這趟日本之行,可不單單為了遊山玩水,總想著能不能撈些收獲。嗬嗬,窮人思維,請見諒。”

這個話題令女孩心中的鬱結稍稍舒緩了些,她久違地露出了開朗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