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山中古墓(1 / 3)

生如死、死如生、見陽生、見陰死,生者迷途當知返,死者見生不饒人。

——《司天監秘史?奇情卷?人部?第五十六章》

1

“你剛才做了什麼?這劍怎麼變了?”李乘風詫異地問出一句,倒是把袁天罡弄蒙了。

袁天罡昏迷才醒,大約是迷糊了,看了這劍琢磨了一會兒,猜測是方才感應到劍氣,自己條件反射就直接引著李乘風並劍。

想到這兒,袁天罡也是一臉僥幸,幸好他雖糊塗,但是卻反應極快地把劍魂強製性地收回劍內,如今李乘風可以嚐試發揮出這劍十分之一的力量了。

這倒不是目前的大事,主要是兩人要弄清楚現在他們到底是在哪兒,還有昨夜到底發生了什麼。

李乘風皺眉回憶,他全身都是傷口,且劇痛無比,衣服更是破破爛爛的,看上去與乞丐也差不了多少了。而他身邊的袁天罡一照麵就昏了過去,此刻看上去竟比他還好一些。

說話間,袁天罡看到李乘風身上的傷口,於是咬牙脫了厚厚的外衣,撕了幹淨中衣給李乘風包紮。李乘風則是皺眉回憶,他說話簡練,幾下就說清楚了他們昨夜遇到的事情。

當時村中正在慶祝,那被雷符炸死的黑貓竟死後複活、突然到訪,不但如此,它還叼了枚非常可怕的珠子,讓李乘風隻覺得血氣不順,而金玲又趁勢作亂,腹背受敵之下,李乘風身上很快多了好多傷口、血流如注。

饒是如此,李乘風依然拄著劍不肯後退,他身後就是昏迷的道士,如果他倒下,他們今日就死定了!

他咬牙死撐之下拚命反撲,給那黑貓也添了幾道傷口,那黑貓發了狂,竟開始大肆屠殺村民!村民驚恐之中用火把和鋤頭投擲黑貓,卻引得大火燃起。李乘風左支右絀想保護村民逃走,卻在圓月之下、黑貓的厲嘯之中直接被震昏了過去!

“它竟沒殺我。”李乘風滿身傷口,袁天罡包紮的時候觸碰到,疼得他青筋暴起,但是他臉上卻沒有表情,反而帶著一股肅殺之意。他頓了一下,說:“還有千紅,我似乎在昏迷之前看到了她。”

“千紅?”袁天罡當然也記得這個神神秘秘的女人,他奇怪地自言自語,“不對,她怎麼會出現在這山野村中……我怎麼覺得她一路在跟蹤我們?”

兩人皺眉對視一眼,都覺得事情古怪,但是也沒時間繼續想下去了,李乘風身上全是傷口,他們必須回城中休息。況且那黑貓死後複活之事極為詭異,又凶性大發殺了整村的人,那麼城中的人一定也有危險!

這時候,李乘風身上的傷口也被處理得七七八八,袁天罡沒了中衣,裹著厚實外套抖著站起來,兩人互相攙扶著下了坡,然後抱著僥幸進村查探了一番,確定真的沒有一個活口,隻能出了村順著官道緩慢地走,順便等著有路過的客商或是行人帶他們一程。

他們這一路走,金玲就一直沉著臉跟在他們身後,走動之間,她腳上的金鈴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方才他們說話的時候,這姑娘躲在坡下一直擦眼淚,李乘風看了一眼,袁天罡就警告他:“刀兵素來凶煞,你若心軟,必為刀兵所控!”

金玲雖然隻是劍靈,且樣貌靈動可愛,但她既然是兵刃,無論裝得怎麼可憐,心性中嗜血殘暴的一麵絕對是無法消失的,此前李乘風動蕩虛弱之際,她就多次乘虛而入,這一次更是變本加厲,差點兒誘導李乘風橫劍自刎。

這姑娘從來都不像看起來那般甜美可愛。

據司天監古籍物卷其中之一《天下名劍》記載,絕世之劍性情不一,劍靈性情也不一樣,如人一般。金玲凶殘狡詐,一直把劍魂藏於自己身上,這次如果不是想殺李乘風,她作為劍靈又不能拿起實物,隻能拿出劍魂誘哄李乘風自殺,隻怕連袁天罡都要被騙過去。

沒有了劍魂的劍雖然還是好劍,卻無法與主人心神合一,如此自然也無法壓製住金玲這劍靈。這也是為何之前袁天罡試了無數方法,都無法讓金玲劍為李乘風所用的原因。正因如此,李乘風手中持有絕世之劍,卻隻能處處受製。

現在不一樣了,這柄劍的劍魂已經與劍合二為一,從此露出真容,名劍三分之二已經為李乘風所用,金玲再也無法傷到李乘風,自然惱恨。

隻是李乘風依然不能掉以輕心。金玲雖不能直接傷他,但是如果李乘風露出破綻,依然有可能被她設計,因此李乘風決不可露出心軟可欺的跡象。

其實李乘風根本沒有那個意思,他還記得金玲讓他看到的幻象,還記得他心中最痛苦的事情被她一再利用——從桃村到葉村這一路,金玲不止一次利用他心中動搖而下殺手。

但李乘風沒有解釋,一邊走一邊聽袁天罡繼續說話。

“隻是奇怪,司天監六十四卷記載,每一卷有七十二分部,兵刃這一部之下,劍部的《天下名劍》恰好在司天監藏書閣之中,一共一百零八本,分上下中三品……我全部都曾看過,記錄翔實,卻從未提到過一把名叫金玲的劍。”說完昨夜的事情,兩人這才有空閑細聊關於金玲的事情。

袁天罡和李乘風一邊互相攙扶著走,一邊低聲交流。袁天罡心中十分納悶,司天監自周開始有秘史記錄,雖然他那邊也才十幾部,卻已經十分浩瀚,恰巧他也曾看過關於天下傳奇之劍的記錄,以金玲劍之威,應當是極強的上品之劍,理應記載在冊。再看金玲穿著打扮,像是戰國時期的女子,普通人不知,但是司天監秘史記載,戰國時期有隕鐵自天而降,天下隱世冶煉世家與皇族共逐之,上品寶劍有一半都是這短短的十年間橫空出世。

那是鑄劍最為輝煌的年月,天降隕鐵是鑄劍者的幸運,卻也是天下人的詛咒——因那隕鐵打造出的劍都戾氣逼人,每柄劍出世都帶著殺戮的宿命,為天命之主執掌,據說最凶橫的那一柄劍,曾斬下過上萬人的頭顱。那是始皇所佩的寶劍,最終被封入神秘的秦皇陵……看到這裏的時候,殘本後幾頁有被人撕走的痕跡,因此袁天罡也隻知道這些。

不過這也說明了戰國時期的寶劍多麼的強大和可怕,金玲劍雖沒有記錄,但並不代表它就不如那些劍,以它未出世就能以劍氣激蕩整個山穀這一點,就能看出它的可怕。

隻怕李乘風想真正馴服這柄劍,還要花很多時間。不過這倒是不值得擔憂,至少此刻這姑娘翻不起什麼大風浪了。

李乘風一路聽著這道士在那裏輕聲跟他說這些,並沒有一人去管身後的金玲。金玲哭了一會兒,見兩人竟完全不搭理她,頓時就怒罵起來,依然沒得到回應。然而就在金玲斥罵之時,遠處傳來嗒嗒的馬蹄聲,李乘風和袁天罡以為有行人路過可以搭個車,忙轉身看過去,隻是下一刻,他們就麵麵相覷,露出了極為驚愕的表情。

他們看到一個騎馬的年輕人從官道飛奔而來!

那年輕人路過村口的時候,村莊裏麵突然跑出來一群村民,拿著斧頭和鋤頭,大吼著:“快,攔下他,一匹馬十兩銀子啊!這個月的買命錢就夠了!”

那年輕人嚇得不行,想直接越過去,但村人悍勇不畏死,竟然直接拿了繩子做了絆馬索,那年輕人的馬避之不及,嘶鳴了一聲就重重地摔在地上。那年輕人也重重摔倒在地,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人捆成了個粽子。

“你們幹什麼?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們居然在官道附近設伏搶劫!”這年輕人大吼著,一張臉緊張得快要變形了。

“是那個年輕人!還有村子裏的人!”李乘風覺得自己的嗓子有些發緊。

“是的……”袁天罡沉聲確認。

那被搶的騎馬年輕人,赫然就是前幾天他們在村莊口見到的那個差點兒撞傷人、然後被搶劫後趕走的年輕人!

他怎麼又路過這裏?而村子剛才還是斷壁殘垣,怎麼一瞬間又全部恢複如初?他們剛才還檢查過沒有活口,怎的村人又突然全部活了過來?

袁天罡不知道,李乘風卻知道這個年輕人。那天他看著那年輕人被搶劫,顧及道士還在沉睡,他不想節外生枝,因此給這年輕人塞了點兒錢讓他去搭一下路過的車,所以李乘風非常確定那年輕人回城去了,怎麼會在這時候又是一副風塵仆仆的樣子回村了?

“不是靈體。”袁天罡極目看了一會兒,他手指飛快掐訣,又查看四周,極為納悶地自言自語,“也沒有煞氣和死氣……”他這話說得十分遊移不定,顯然這情況超出了他的理解範圍。

李乘風看他走來走去,先是單手掐訣,接著變成了雙手,沒過一會兒又拿出了一個巴掌大的圓形漆木盒子來……他似乎陷入了某種僵局,久久沒有算出個結果。

“過去看看!”李乘風看著那年輕人又要被拖入村中,沉聲開口。村中的人絕對死了,那年輕人如果是這幾天恰好又外出歸來的話,那被拖進去隻怕沒什麼好事。

袁天罡看了一眼,咬牙說:“太古怪了,是要去看看!”

兩人攙扶著,調轉了方向往回走,身後罵人的金玲卻突然飄了過來,腳腕的鈴鐺丁零作響。女孩的聲音清脆卻帶著三分詭秘,她笑嘻嘻地說:“你們真的要往回走嗎?”

作為劍靈,她根本不需要走路,此刻她似乎心情很好,飄蕩在李乘風和袁天罡的身邊,笑嘻嘻地說:“黑大個,別怪我沒提醒你,往回走可沒什麼好事。”

“哦?”李乘風板著臉,並不搭理金玲,袁天罡卻突然笑眯眯地看著麵前飄著的金玲,“比起你被迫認主,他死後你還得沉睡更不好嗎?”

金玲猝不及防聽到這事兒,頓時驚了一下,她豎起漂亮的柳葉眉,瞪大漂亮的杏眼,大聲說:“你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你第一次認主吧?”袁天罡好整以暇地說,“看來你似乎知道司天監,那你是否知道《天下名劍》中記載,上品名劍一生隻認一主,主人死後,則劍斷魂殞!”

“不可能!”金玲發出氣急敗壞的吼聲,她也不飄蕩了,與衣衫一般顏色的鵝黃繡花鞋落在地上,沒有驚起一絲塵埃,她跺腳大吼,“不可能,我才不會和這個黑大個一起死!”

袁天罡不答她,隻眯著眼睛笑了笑,然後和李乘風攙扶著往村中走去。金玲咬牙糾結了一會兒,突然生氣地一跺腳,回頭見兩人居然快要進村,頓時著急了,大喊:“回來,快回來——”

而袁天罡和李乘風已經走進了不知為何一眨眼又完好如初的村莊之中。

“兩個傻子,這種地方也敢進去!”金玲氣急,咒罵了一句,想起袁天罡篤定的那句話,想到這一路上這道士的手段,最終她還是不敢冒險,大喊了一句“等等我”,提起裙子飛快地往村中跑去。黃衫在風中舞動,金玲奔跑的過程之中,最初毫無痕跡,越靠近村莊越是慢慢地顯現出腳印,最終她身上那淡淡的光芒消失,在進村的時候,看上去完全就是個穿著鵝黃錦緞紗衣的富貴少女!

與此同時,如山鬼一般赤腳在山林之中走動的千紅突然皺眉,回頭往山下看,她身邊的小白發出嘶嘶的尖銳叫聲,顯然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

“那地方……那個地方,居然是在這裏嗎?”看上去總是一臉輕鬆的千紅頓時露出了激動、驚恐和喜悅的複雜神情,最終定格成焦慮,她對旁邊的白蛇說,“小白,快走,如果是那東西,他們就麻煩了!”

小白乖巧地搖搖尾巴,而後化為小蛇纏在千紅的手腕上。千紅則猛地跳上樹,然後飛快地起落,如一道紅影,直接疾行下山。

目標是袁天罡和李乘風走入的村莊。

另一邊,王含光正目瞪口呆地看著麵前的巨大地下宮殿,對身邊麵容姝麗的女孩說:“朱三兒……不,三娘,咱們這是在哪兒啊?”

旁邊站著的人赫然是這幾天裏,與王含光度過了無數逃命時光的朱三兒。還是那身趕路的黑衣,隻是不知兩人遭遇了什麼,這朱三兒不但一身黑衣破破爛爛,一些缺了布料的地方還露出白色的中衣,且看臉完全就是另一個人!

那奇醜無比、眼斜歪鼻,還有一個大痣的樣子已經消失,朱三兒變成了一個樣貌妍麗的女孩。她和千紅高鼻深目、豔麗魅惑的樣子不一樣,和金玲可愛俏皮、帶三分稚氣的樣子也不一樣,她長著一雙含著碧水一般的含情眼睛,高鼻紅唇,未語先帶三分笑,說話間自帶兩個小酒窩,雖也是豔極的長相,卻比千紅多了三分甜美清純,比金玲多了三分張揚美麗。

可這天生笑模樣的姑娘這會兒看著王含光,臉上卻沒有一絲笑容,不但如此,還帶著憤怒。

她不敢發出大的聲音,隻能一邊恨恨地拍王含光的腦袋一邊壓低聲音吼:“我們在哪兒,我還想問你我們在哪兒呢?這一路要不是你,我們能過的這麼慘嗎!你還問,還問!”

三娘說一句就揍王含光一下,語氣裏帶著恨鐵不成鋼的憤怒。

“三娘,吳三娘,三姐,三大奶奶……疼、好疼!我錯了,我錯了……”王含光被打得疼,卻膽小,不敢在這地方和她離得太遠,隻能縮著脖子跟被主人揍的狗一樣,無助地挨打。

他其實也有點兒委屈,低聲說:“我、我哪裏想得到,我就是一時大意……”

“進了墓裏麵你還敢吃喝!你能想到什麼!”吳三娘氣急,恨不得踹他,但是他們現在正躲在一座地下古墓中的石頭縫隙裏,在這個縫隙之外,有提燈的宮女悄無聲息地走來走去。這應當是個很美的畫麵,隻是那些宮女看上去十分詭異,她們有些斷了肢體,有些身上還有傷口,還滲著血,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們卻全無所覺,竟然是一副已經習慣的樣子,旁若無人地巡邏,看著就讓人覺得怪異可怖。

王含光不敢朝外麵看,他其實也很後悔,早知道那天他們在山中躲過伏擊,他好狗運被朱三兒救回來之後,就應該好好地回城裏等著李兄和道長,而不是逞能繼續深入。

深入就算了,他不該在朱三兒洗漱的時候,遇到樵夫之後,還不提高警惕!

他上一次踩了天坑之前,不就是遇到個樵夫勸誡他嗎?可是他不聽,非得去山中拉屎,結果差點兒死在古太原。這回呢,他看到樵夫就應該知道,前麵絕對沒什麼好事!但是他好了傷疤忘了痛,結果鬧得如此下場……

王含光回想從昨天到今天的事,覺得自己落到如此境地完全就是自找的,頓時悲從中來。

2

事情從頭說起。

昨天半夜他們還在奔逃的時候,王含光跌倒在地,眼看著那凶獸巨大的獠牙到了麵門前,他閉眼等死的時候,突然聽到了一陣輕柔的音樂聲。那聲音極其動聽,不像是笛聲也不像是琴音,細膩幽婉,讓人發自內心地寧靜下來。

王含光幾乎是一瞬間就忘記了自己身處何地、在做什麼,竟然差點兒睡著了。就在那一瞬間,他感覺到臉上被人拍了幾下,然後耳邊響起了一個女孩清脆的聲音:“快,別睡著了,趁這個機會我們快跑!”

王含光頓時嚇了個激靈,他方才不是和朱三兒在一起嗎?怎的出來個女孩子的聲音?他嚇得屁滾尿流,一個翻身坐起來,麵前赫然是朱三兒的臉!

王含光左顧右盼,隻聽朱三兒發出清麗的女子聲音,繼續說:“你還在愣什麼啊含光兄弟,快跑啊!”

“朱三兒兄弟,你是不是被女鬼附身了,你快醒醒……”王含光說話的時候聲音都在發抖,他手無縛雞之力,身邊全是不知道會沉睡多久的行屍,而他唯一的夥伴,雖然不靠譜但好歹是個夥伴的朱三兒兄弟還被女鬼附身了……王含光覺得這日子沒法兒過了。

“你才快醒醒,老子沒有被厲鬼附身!我看你倒是被糊塗鬼附體了!”朱三兒被他氣得不行,這都什麼時候了,腦子還沒轉過彎來。但是王含光就是巋然不動,而且還躲避朱三兒抓他的手,一副驚恐的樣子。

沒有辦法,朱三兒隻能在王含光驚恐的目光中一把撕掉了臉上的易容麵具,她看著王含光,憤怒地說:“你不是說你看過很多話本嗎?那你連女扮男裝的情節都沒看過嗎?你這蠢貨氣死我了,要不是為了救你,我也不會用這金葉笛,害得我隻能暴露身份!”

王含光看著那奇醜無比的麵具被撕掉,一個妍麗秀美的鵝蛋臉姑娘乍然出現在麵前——她的頭發在逃命之中垂落了幾縷,雖是一身黑衣簡單綰發,卻透出不染鉛華的美來。

她上挑著那雙水波盈盈的眼睛恨恨地看他,顯然原本沒打算以真麵目示人,這會兒被王含光看到了,臉上帶著薄怒,吼他:“這下你不怕了吧?要不是你給我買了幾百兩的貨,我才懶得管你!”

“你、我……你是女孩子?你不是被附體?”王含光瞠目結舌,他當然知道女扮男裝,話本裏可時興這個了!但是朱三兒那麼個性子,完全讓人想不到她是個女孩啊!她說話做事凶悍,看到錢眼睛都睜不開,偶爾還有點兒猥瑣……怎麼看也不像是個女孩子!

不過接下來朱三兒的話讓他馬上找回了親切的熟悉感。盯著王含光那張漂亮的臉,朱三兒怒吼:“我不但是女的,還是你爹!你到底走不走,還有幾息這些凶獸就要醒了,我先走了!”

說完朱三兒竟真的不管他了。王含光感覺到那些凶獸打鼾的聲音突然變小了,頓時嚇得肝膽俱裂,屁滾尿流就跟著朱三兒一路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