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王喜君得人錢財，極力出謀劃策，以中秋到夔州賞月為名，將劉春陽誆至縣衙，秘密殘忍殺害。張賊陰謀得逞，一邊劃撥賻款，假惺惺撫恤劉氏一門。一邊背著王喜君，暗中勾結巫溪水匪，黑夜血洗劉家莊。原以為大功告成，可順利得手，誰知劉家莊內，又鬧起“鬼”來。王喜君不知血洗內幕，逞強前往探視，正好被牛犇撞見，假“鬼”手殺之滅口。開元十三年，晚秋十月。聖諭：淩遲處死張永康。又諭：李白破案擒賊有功，賞黃金百兩。時令寒露。峽江兩岸，萬木霜天，層林盡染。李白急著東進，未待皇帝聖旨到，早已乘舟禦風，偕吳指南東出夔門矣。三 夔門，風急浪高。李白身著白袍，腰佩長劍，衣袂飄飄似雪，昂首端立船頭。吳指南著青衫，踞船艙中，守護著行囊。一葉扁舟飛渡，兩岸連山如廓。峽江碧流似箭，卷起千堆萬堆雪，徹夜拍岸轟鳴。瞿塘峽雄名天下，因地處夔州境，故又稱夔峽，也有稱夔關者。夔峽夾如窄廊，白鹽山聳峙江南，赤甲山巍峨江北。兩山對峙，天開一線，峽張一門，故稱夔門，古稱瞿塘關。“夔門天下雄”！出了夔關，即楚天荊地。觀一部蜀史，多少蜀中兒郎，離別故土遠遊，在此灑下泣別淚，書就驚世文。李白佇立船頭，心情卻又不同。仰望夔門壁立千仞，俯瞰峽江奔騰咆哮，頓感心胸無比開闊，大有“仗劍去國，辭親遠遊”之慨。“大哥，此去夔門，不知何時能回故鄉？”吳指南心有不舍，小聲言於李白。李白聞言，心裏也難免惻然。憶起入巴地以來，數聞巴女歌竹枝詞，遂依巴曲的韻腳，高唱一曲《巴女詞》，以壯行色。“巴水急如箭，巴船去若飛。十月三千裏，郎行幾歲歸。”歌聲嘹亮，有昂揚，有憧憬，更多故土情深。吳指南性情粗豪，受到李白的感染，不再傷感。也敞開喉嚨，扣舷合拍而歌。二人虎嘯狼嗥，吼得嗓子冒煙。那一葉輕舟，已似離弦的利箭，乘奔禦風駛出夔門。“巴水急如箭，巴船去若飛。好暢快的竹枝詞，好豪邁的巴歌！”夔門峽口外，傳來一聲讚歎，聲音清越綿長。聽得有知音喝彩，李白心裏大暢。立船頭放眼望去，見峽口江灣平緩處，泊一危樓巨舫，十餘個錦衣人，團團圍坐飲酒。巨舫頂層甲板上，一銅爐火正紅，鐵壺汩汩沸騰。爐旁，立二童子。一持扇鼓風燃爐，一淨具烹茶。各司其職，怡然不相幹。臨江一側船舷邊，置一巨型畫案，又一中年紫袍儒士，正揮毫潑墨作畫。那聲喝彩，正是儒士吼出。畫案兩旁，又立二童子，專事研墨鋪卷。二子著青衣，忙完手中活後，各自抄手衣袖中，神態憨厚可掬。儒士專注於畫板，神情安詳讓人心儀。巨舫上有酒有肉，李白心甚癢癢，示意操船舟子，將船靠上去。江出峽口，水勢如箭。小舟顛簸浪尖，輕若一片鴻毛，操作稍有不當，就會船翻人亡。舟子麵露難色，哪敢輕易靠近？李白見他不肯，解下腰間錢袋，爽快地拋給舟子。操舟者憨直，接了客人錢袋，嗬嗬點頭應允。便使出渾身解數，數度撐篙靠近，又數度被浪掀開。幾經周折，始靠近江灣，忙用長篙尖頭鐵鉤，鉤住巨舫的船舷。李白躍躍欲試，數次想要攀登巨舫，都因水急浪高，幾致跌落江中。吳指南大驚，不讓李白再冒險。舟子也驚，連連喝止。李白卻大笑，高呼“壯哉！”一聲“壯哉”，聲若洪鍾，震得山穀嗡嗡回響，蓋過一江洶洶水聲！畫舫上，紫袍儒士正癡迷，猛聽得一聲“壯哉”，震天蕩穀而來。抬頭見一箬篷小舟，翩躚顛簸畫舫前。舟頭，立一白衣青年，身佩長劍，俊朗若仙。“兀那小哥，何道壯哉？”儒士發聲喊，聲音不見高亢，卻清越入耳，字字清晰可辨。李白見問，立舟頭長揖應答：“小生讚美峽江壯闊，也讚先生大家風範！閣下京師吳道子乎？”紫袍儒士一詫，隨即滿臉笑容，連連點頭稱是。“這就是了，舍京師吳博士，天下誰有此大家風範？！”李白高聲讚道，正待要報姓名。夔門外，突起一陣惡風，小舟似斷線的風箏，被洶洶江水飛卷而去。吳道子大驚，緊張地起身探視。隻見白袍青年端立舟頭，瀟灑地向自己揮手。“蜀人李白！”驚濤駭浪中，遠遠傳來一聲喊。李白？青蓮李白！吳道子乃宮廷供奉，赫赫有名的“教博士”，於天下文藝事，知之甚詳。李白名動劍南，他哪能不知？急忙命二童子，另張一軸素綾，憑適才瞬間的記憶，揮毫畫成一幅肖像。畫中，李白白袍葛巾，按劍佇立舟頭，神情瀟灑俊逸，長袍廣袖舒卷，氣韻飄飄欲仙。吳道子望得癡了，心想這人世間，何來此等神仙人物？午時，三刻。陽光漏雲而下，一江碧流，澄明似練。風從峽口吹來，掀起無數浪花，層層疊疊，又湧回峽口。李白豪情滿滿，按劍端立船頭，放聲高歌：“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銀鞍照白馬，颯遝如流星。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閑過信陵飲，脫劍膝前橫。將炙啖朱亥，持觴勸侯嬴。三杯吐然諾，五嶽倒為輕。眼花耳熱後，意氣素霓生。救趙揮金槌，邯鄲先震驚。千秋二壯士，烜赫大梁城。縱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誰能書閣下，白首太玄經。”
第五章 仗劍去鄉國禦風出夔門（2 /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