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4章 人初(1)(2 / 3)

生產隊的社員常拉著驢來找劉大魁配種,劉大魁便牽出棗紅馬,這時,隻要邱老師在,她總是把學生趕進教室。山山他爹王二柱把他家的灰草驢牽來那天,邱老師正好頭暈,在辦公室裏睡覺。孩子們便圍了過去。王二柱說,這兩天這驢走駒呢,這次可一定得配個騾子。灰草驢見了棗紅馬,並著耳朵,拌著嘴,像是人在打哈欠,還撅著尾巴叉著腿,不時還撒點尿。棗紅馬顯然有點興奮,它先聞聞草驢的尿,掙著劉大魁手中的韁繩往上蹭,把嘴湊到驢屁股處嗅著,草驢也並不反感。沒幾下它便猴了上去,那半截子東西在驢屁股處左右衝突,但還沒找到目標,劉大魁便用手扶著那半截子黑東西對準草驢的水門送了進去。那灰草驢似躲閃,似迎和,棗紅馬動作很誇張,折騰了一陣子,灰草驢有點受不了了,耳朵並著,嘴拌著,眼看要倒下了,好在棗紅馬也忙完了,便下來了。劉大魁朝灰草驢屁股上踢了兩腳,讓王二柱趕上快跑,王二柱拉著灰草驢圍著糧場跑了幾圈。孩子們在一邊傻嗬嗬地笑著。成成說:“笑個屁,看你們一個個嘴張得像走駒的草驢,屍求的世麵都沒見過!”劉大魁聽了,挖了成成一眼,笑著罵了句:“狗日的!”

山山問成成,為啥要打著草驢跑?成成說,不跑不就流出來了麼,你們家草驢就下不了騾子。山山一頭霧水。回到教室後,班裏同學都取笑山山,說他家的草驢被棗紅馬鬧慘了。從他們的話裏,山山感到自家的驢被鬧是件很吃虧的事,他有點垂頭喪氣。灰草驢那次配種後又走駒,大概是沒配上,劉大魁背著隊長又讓棗紅馬給配了一次,這次草驢再沒走駒,大概是配上了。為此,王二柱讓山山給劉大魁送了三張奶皮子。山山不樂意,他說俺們家做的奶皮子總是輪不上我吃,都送人。騾子是棗紅馬配的,又不是劉大魁配的。他爹眼睛一瞪,山山便不敢再說了。那年秋天,山山家的灰草驢下了一個紅騾子。剛剛出生兩三天的小騾子就在房前屋後四處撒歡,非常可愛。山山見人就說,我們家草驢下了紅騾子,班裏學生從此再也不嘲笑山山了,相反的是羨慕。在農村誰家能有幾頭騾子,那是財富和生產力的象征。

成成二年級時留了一級,後來和山山、文文一起到離家十幾裏外的大隊學校上三年級。文文媽早上不但自己打扮,還要給文文梳頭,她家的飯總是吃得比別人家晚些。山山每天都等文文吃完飯一起上學。成成仗著個頭比山山大,老是欺負他。每當放學路上,成成總是在路上畫兩個娃娃,其中有一個紮著小辮,旁邊寫著山山和文文的名字。最讓山山受不了的是,成成還給兩個小人襠部連一條線。成成還說山山和文文是“婆姨漢漢,香油罐罐。”文文看了就哭。山山用腳把它抹掉後虛張聲勢地追成成,因為他清楚地知道,追上去自己也打不過,但文文在後麵,不追又不行。其實,成成這樣說山山從心裏很高興,至少在文文眼裏,他沒有成成壞。

孩子們課餘最高興的事就是看小人書。山山不喜歡什麼《豔陽天》之類的現代小人書,他喜歡古典小說改編的連環畫,如《聊齋》等。這類小人書看得多了,以至於在他的世界裏,最美的女人是古裝的。他常常想象,如果文文頭上有個雲鬟該多美。他還看過一本小人書《千古風流》,是陸遊和唐琬的愛情悲劇,《釵頭鳳》裏“紅酥手,黃縢酒”之類的句子,雖是似懂非懂,但總覺得很美,很令人感動。他常常把自己想象成陸遊,把文文想象成唐琬。

公社的大篷車經常到各大隊小隊放電影,過那麼一半個月總要來一趟。生產隊隊長劉萬財喜歡看電影,每次放映前,他都要給村裏人吼上幾句秦腔《鍘美案》,他吼得最有力的一句是“鍘不了你陳世美我不姓包”。隻要大篷車來到老王莊,每次都安排在文文家,原因很簡單,這家女主人利索。電影放映員的待遇至少也是國家幹部。朱胡子來一次,都要好招好待的,至少得宰個羊羔子。都說朱胡子那小子很色,其實,朱胡子就是那種總愛和丫頭婆姨撩騷的爛杆人。村頭的胖嫂總愛取笑朱胡子,她一見朱胡子就說:“哎呀!朱胡子,他大姨媽一來你就來,真雞巴準。”朱胡子知道,她說的大姨媽是指自己的例假。說:“不對,他大姨媽是昨天黑夜來的,我是今天下午來的。哈哈哈哈”——胡子又說:“日他媽的,昨天在李記溝放電影時,眼看著讓一個小碎屍從把爹們的手電給偷走了。”胖嫂笑著說:“你三條腿還追不上個他?”朱胡子壞壞地笑著說:“唉,不和你們這些傻婆姨說,你們橫豎都是嘴,我能說過嗎?”胖嫂又問:“今天演的啥片子?”朱胡子壞壞地說:“《紅日》。”胖嫂說:“這個賊×,嘴裏就沒好話。”放學回來的小學生一看大篷車來了,就去文文家圍住朱胡子問:“啥電影?有打仗的嗎?”

山山四年級那年秋天,縣城舉辦物資交流大會,生產隊隊長劉萬財決定給隊上搞點副業,於是選了幾個鍋灶好的並且人長得利索的女人到縣城開館子。說是館子,其實就是在市場裏搭個帳篷,賣燉羊肉、水餃、羊雜碎和炒麵、攤饃、炒糊餑之類。隊長說,到縣上物資交流會上開館子,這是代表我們隊的形象,那些邋裏邋遢的,讓人一看就沒胃口的婆姨說啥也不能派去。文文媽人漂亮,而且也有一手好鍋灶,當然是首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