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6章 人初(3)(2 / 2)

畢業前那一學期,有一輛黑色雅閣常停在女生宿舍樓前找陶波,陶波對山山說,她爸在銀川開會,讓司機還給她帶點吃的。其實,山山已感到這個司機有點不對勁。其實,那個所謂的司機,是陶波媽相中的一個在她父親單位工作的小夥子,他的家庭條件相當優越,而且,小夥子也很會來事。這種有意安排,陶波最初很反感。後來,每當黑色雅閣停在女生樓下,看著同班女生豔羨的目光,她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但她和司機一直保持著一定的距離,這也許是對山山的一種心理關照。

畢業前山山參加了幾次人才交流會,都無功而返。想到自己畢業後將回到黃沙鎮教書,山山很迷惘。談到現實問題,陶波告訴山山,父母堅決反對他們交往,至於解決山山的就業問題,成全他們根本不可能。陶波說,我是一條魚,離開父母的那池水就活不了。人生就是一場折子戲,我隻能陪你演這一折。其實,我們倆的這一折子戲挺精彩的,我們應該記住這份美麗。這一切山山心裏明白。他很清楚,這一天遲早要來。但是,陶波的輕描淡寫讓他很失望。對這份情感山山雖然珍視,但他不奢求。他想陶波至少應該在他麵前哭一次。

有一個一直讓山山困惑卻說不清的問題:在這場情感角逐中,究竟誰是獵物?山山忽然想起了初中英語老師馬麗,想起了文文,他心裏暗自嘀咕:“狗日的女人!狗日的愛情!一切全他媽是烏托邦。”

拿到派遣證的那天,陶波約山山晚上吃飯,山山知道這是最後的晚餐。理智告訴他,大丈夫要提得起放得下。無為在歧路,兒女共沾巾。當這一切不可挽回時,就順其自然。山山極力控製自己,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想起《紅玫瑰與白玫瑰》中的旁白,山山問陶波:“你是我的紅玫瑰,還是白玫瑰?”陶波嫣然一笑,說:“我是你的黑玫瑰。”“你哪黑?”“你說呢?”“毛黑!”陶波用指尖戳了一下山山的鼻子說:“流氓!”陶波今天換了一件粉紅色的低胸上衣,下身著白色短裙。渾身上下閃爍著性感和嫵媚。自從他們在校外租房以後,按他們的習慣,隻要她想那個肯定穿裙子,而且是短裙,隻要陶波穿了長褲,山山再努力也無濟於事。陶波今晚穿這身衣服,顯然很曖昧。山山開始喝酒時很克製,但陶波主動舉杯。其實,陶波隻想讓山山今天早點進入狀態,或者是更忘我一點。讓這最後的晚餐和最後的狂歡更浪漫點。但山山喝著喝著,不由得話開始多了,而且普通話裏夾著家鄉話。據宿舍哥們說,山山平時很少說家鄉話,有時說夢話時才冒兩句。畢業前的他告誡自己,馬上要回黃沙鎮教書了,先得把這兩年在銀川學的半吊子普通話憋回去。否則,回到黃沙鎮人家笑話。他說:“你說爹們是巴喬,爹們是個球!但爹們十二碼能行,今天我們個找好場地,進老城開賓館,爹們昨天剛領了五百塊的獎學金,還要射門!我們有緣無分。你坐你的雅閣車,我當我的孩子王。祝你幸福,幹杯!”還沒等陶波舉杯,山山的酒已下肚。陶波剛端起來準備喝,山山又滿了一杯:“來,願天下有錢人終成眷屬!幹!”陶波一點都不生氣,她隻是笑,笑得很淒然。當天山山醉得一塌糊塗,以至餐廳打烊了他還伏在桌子上要酒喝:“媽的,喝死算屍求了。”陶波拉不動他,隻好叫了他最好的朋友把他送到了宿舍。

第二天一大早,一輛黑色的雅閣停在女生樓下,陶波忙著整行李回家。校園的廣播裏放著那首憂傷的歌:“因為明天,我將成為別人的新娘,讓我最後一次想你……”這不知哪對即將分手的情侶點的《心雨》。此時,山山還在宿舍沉睡。

畢業後十年,中文係的同學在省城聚會,隻有山山沒去。桌子上有個女生,從前就愛搬弄是非,當時得了個外號小靈通。十年了,小靈通已經升級為全球通。她陰陽怪氣地問:“陶波,你知道山山現在在哪嗎?”陶波很認真地說:“我真的不知道。”

那女生詭秘地問,想知道嗎?陶波說,無所謂。她說,那我就告訴你,畢業那年就和他們鎮中學的一個女同事結了婚,大學同學誰也沒請。兩年後離了,他到西安上研究生,後來去了廣州,至今沒有再婚。聽說是那方麵不行。陶波很認真地說:不可能!

2010年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