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山一樣的男人(1 / 3)

興民縣說大不大,也就一線城市一個區那麼大。談不上繁華,反而有些蕭條。街道上偶爾有稀疏的幾人走過,戴著帽子雙手插在兜裏,呼出霜白的哈氣。

林夕從客車的車窗看著縣城的街道樓房,心裏很激動很忐忑,馬上就到終點預示著他即將看到離家一年的父親林福生。

客車緩緩停下,在客運站的門前停下。隱約中林夕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客車車門旁對著雙手呼著哈氣不斷搓手,抬頭向客車裏麵張望。那是一副黝黑精瘦經曆了歲月痕跡的麵孔,霜白的發色透著幾縷黑色的頭發。

客車門緩緩打開,林夕看清了父親林福生的全貌。破舊掉了幾塊皮的皮夾克緊緊地裹在身上,下身則是一條灰褐色的燙絨褲子,沉重厚實的軍勾大頭皮鞋踩在積雪上‘吱吱’地響。熟悉的麵孔,熟悉的味道,父親嘴角勾起一縷笑容,眼角的皺紋更加顯眼,林夕失聲喊道:“爸,我們在這。”

親人見麵,明明隻是分開一年的時間,再相見恍若隔世。記憶中的父親沒有那麼多的皺紋,腰板何時彎曲了下去?好像過去的不是一年,而是十年八載。

林福生拍了拍大腿,等到客車上的人走的差不多,抬步上車抱起林夕,對薑淑珍說道:“淑珍,我抱車生下去,你去拿輪椅。”

林福生剛剛一到林夕身旁,一股冷氣撲麵而來,林夕不禁打了一個寒顫,心裏卻似有一股暖流流過暖暖的。

薑淑珍笑著點頭,從林福生出現在眼前,她覺得有了天,不用裝作堅強。看著林福生蒼老了幾歲的麵容,薑淑珍一陣恍惚,那個在她記憶中始終迎著烈日挺直腰板耕地的男人真的不在年輕力壯,沒能承受住歲月的摧殘。

有千言萬語想要傾訴,又不知從何說起,看著依舊如昨日除卻蒼老幾分未曾改變的林福生,薑淑珍拿起包和毛毯嘴角不經意勾起心想:“隻要他一切安好”。

老伴,不隻是簡簡單單的兩個字,代表著相濡以沫,霜染白發不離不棄。

“車生,胖了不少,爸都有些抱不動了。”將林夕抱下車安穩地放在輪椅上,林福生笑著說道。

瞬間林夕熱淚含在眼中,看著父親慈祥的笑容,不是他重了,而是父親老了。

“媽做的飯好吃,吃得多自然就胖了。”林夕握著林福生的手說道。父親的手跟以前一樣,雖然粗糙卻讓人安心,給他一種安全感。

“車生他爸,告訴百合和小立了嗎?”薑淑珍給林夕雙腿蓋上毛毯,隨後問道,眼睛始終不離林福生。

“中午去接他們,請過假了。”林福生說道。

薑淑珍上前推輪椅被林福生攔了下來,說道:“你走裏麵,我推我兒子。”

車站離學校不遠,此時已經十點多,一家三口慢慢走到學校就差不多放學了。

“你兒子也是我兒子,你推,你推。”薑淑珍今天笑的特別多,雙手插在兜裏對林夕問道:“車生,冷不冷?”

林夕搖頭,看了眼膝蓋上捂得嚴實的毛毯,何止不冷他還有點熱。

明明跟以前一樣,依然負債累累,可是又大不相同,雖然還是貧窮心卻踏實。林福生的歸來,像是一顆定心丸,往日的憂愁在這一刻消散無形。薑淑珍走在人行道的裏麵,時不時笑語嫣然地瞄向推著輪椅的林福生,就像剛進門的小媳婦,隻要林夕撇過頭看她,她立馬直視前方,花開羞意正濃。

林夕莫名的高興,父親回來的喜悅,母親流露出的小女兒姿態,一家人漫步在街道歡聲笑語,溫馨的味道宛若一道屏障將寒冷的西北風抵住。

從小到大父母對他的嗬護就像那天空劃過的飛鳥——時常到來而又不留痕跡。捕捉到母親眼底的笑意,那是簡單的幸福。看著她帶著羞意躲閃的眼神,林夕醒悟,大概是因為自己在這裏的緣故讓母親不好意思。

這一刻,林夕腦海閃過母親年輕時的樣子,母親沒能承受住歲月的容顏曾經也靚麗璀璨,那一閃而過青春靚麗的影子就像是刻在骨子裏的烙印,不管經過多少年母親永遠都是心中最美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