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垂下頭,默然不語。
他微微一笑,吩咐金吾衛隊長:“再仔細搜查,看看是否有密室暗道之類的機關。”
衛隊長答應著離開,留下看守王家眾人的侍衛便隻剩下數人。
王若泠藏在人群之中,她的個子最矮,被眾人擋著,便看不見她的身影。她是王涯次子王仲翔的妾室所生,王若清便站在她的身邊,兩人因都是小妾所生,年齡相差無幾,平日裏最是要好。
王若泠的母親低聲道:“小泠,娘知道假山後麵有個狗洞,你平時經常和小清一起溜出府去玩耍。祖父在永昌裏喝茶,你知道那個茶肆吧?”
王若泠點了點頭。
“好,你快點從狗洞裏跑出去,找到你祖父告訴他家裏出大事了,讓他想辦法救我們。”
王若泠點頭答應,看了看王若清道:“堂姐呢?”
王若清的母親歎了口氣,低聲道:“你們一起走吧!千萬要小心。”
兩個女孩子身量本就比眾人要矮,此時又躬下身來,王家的人皆刻意地護住她們兩人,兩人悄然轉到假山之後。
拔開草叢,草叢中現出一個小小的狗洞。兩個女孩子手忙腳亂地從狗洞中爬出王府,狗洞外是一個靜僻的小巷,幸而沒有侍衛看守。
女孩一跑飛奔,跑到街上一看,隻見自己家的門前站著許多金吾衛,而經過自家門前的路人則在指指點點低聲議論。
兩人不敢多看,連忙混在人群中向永昌裏行去。一些路人正在低語:“聽說宮裏出大事了!”
“再大的事也和咱們老百姓無關,還不是一樣過日子。”
“雖說是這樣,這幾天殺了好多大官,若是沒什麼事,還是留在家裏別出來了。”
“這倒說的是,好像是連宰相都逃走了。昨天宰相家也被抄了,多買點吃的快點回家吧!免得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若泠悄悄地道:“清姐,你聽到了嗎?連宰相家都被抄了。”
若清心裏憂慮,若真是如此,隻怕祖父誰也救不了。她低聲道:“咱們快去找爺爺。”
永昌裏開設了數間茶肆酒肆,是文人雅士聚集之所。王涯雖然年已七十,卻仍然喜歡流連此處,與一些忘年之交談論詩辭文章天下大事。
兩個女孩子在永昌裏飛奔,有幾個識得她們的店家笑著招呼:“你們兩個又從家裏偷跑出來了?小心回去被娘親罰抄女則。”
兩人根本來不及理會,知道爺爺經常會在一家茶肆中,直衝入茶肆,大聲叫道:“爺爺!爺爺!出事了!出事了!”
店家也是認得這姐妹兩人的,見她們神色慌亂,跑得滿頭大汗,還不曾見這姐妹兩如此狼狽過。店家連忙指著一間客房:“你們爺爺在那裏。”
兩人立刻衝入客房,見幾名儒生正圍坐在一起談笑風生。
王涯微微沉下臉:“清兒泠兒,何事如此驚慌?”他晚年得這一對姐妹花,十分寵愛,平日裏總是親自教導。無論何時,都要舉重若輕,不動聲色,而這對姐妹也確實如他所願,年紀雖然還小,卻進退有度,如同今日這樣,可說是從來不曾有過。
若清道:“爺爺,有個大將軍帶著金吾衛到家中去抓人,爹娘都被抓了。他們還要抓您,娘和嬸嬸護著我們從狗洞裏爬出來給您報信呢!”
王涯一愕,已經到了嗎?這幾天京中風聲鶴唳,他並非不知。隻是那件事他全未參與,心中還存著萬一的僥幸,想不到終究還是在劫難逃。
他隻微微一愕,神色便立刻恢複平靜。起身對著幾個朋友拱手道:“家中有事,老夫先告退了。”
那幾個一起飲茶的,也心裏有數,神色黯然,沉聲道:“王侍郎保重。”
王涯苦笑,正要向門外行去,忽聽人聲喧囂,隻見一個少年將軍帶著一隊侍衛從外麵走了進來。王涯心裏暗歎,卻從容施了一禮道:“穎王殿下,老臣有禮。”
姐妹兩大驚,為何那個壞人竟也跟著他們來了。
李瀍似是看出了她們的疑問,淡然一笑道:“你們真以為能逃出去嗎?若不放你們走,我又怎知王侍郎身在何處?”
若泠怒極,一頭向著李瀍撞去,尖聲叫道:“你這個壞人,你竟然利用我們。”
她人未到李瀍麵前,身邊一名侍衛已經衝上前來,一腳踢在若泠身上。若泠身子頗為輕巧,那名侍衛又是一心想要在李瀍麵前護主爭功的,這一腳用了全力,正正踢在若泠的胸口上。若泠連呼聲都未發出來,便被踢得直飛了出去,頭重重撞在茶肆的牆上,才落了下來。
若清大驚,連忙奔過去,隻見若泠臉色灰敗,嘴角慢慢地滲出鮮血,雙目緊閉。若清尖聲叫道:“爺爺,爺爺,若泠死了!若泠死了!”才叫了兩聲,便哽咽著說不出話了。
李瀍在心裏歎了口氣,走上前去看了看若泠。女孩雖然無聲無息地躺著,卻仍然有一絲氣息。他動了惻隱之心,回頭道:“這女孩子已經死了,不必管她了,隻將這兩個人帶走就是了。”
他忽覺一道冰冷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他下意識低頭,那目光竟是來自於若清的。這美麗的女孩死死地盯著他,一雙本就如冰雪般的明眸充滿仇恨,竟比冰雪還要冷上幾分。
女孩一字一字道:“你最好不要讓我活著,否則,我一定不會放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