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頂罪(3 / 3)

“若是由尚宮頂替冰兒,尚宮豈非難逃一死?”

魚尚宮微微一笑:“我已經活得夠久了,我是在穆宗時便到這紫衣局的。曆經穆宗、敬宗、文宗到當今皇上,已經是第四朝了。和我一起進入後宮的姐妹們,早已經四散凋零,唯獨我還在這宮裏,還活著。人總是要死的,也許現在便是我該死之時。”

煙織咬緊嘴唇,心裏一片迷茫,魚尚宮為了救冰兒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而冰兒卻是因為她的原因被關入牢中的。她所做的一切,到底對不對呢?

這念頭隻是一閃,眼前立刻出現家人被腰斬的情形。片刻的軟弱立刻消失不見,自八年前看著家人被腰斬時起,她活在這個世間唯一的理由便是報仇。

她道:“隻是冰兒卻未必會答應。”

“所以你要和我一起去,一見麵就將她打暈,以後的一切就隻有靠才人了。你能辦得到嗎?”

煙織思索片刻:“可以!我能辦得到。”

兩人便穿了罩住全身的鬥篷,向牢房行去。到了牢房外,神策軍侍衛攔住了兩人的去路。

煙織推下鬥篷上的帽子,侍衛一怔,連忙行禮:“原來是才人。”

煙織拿出一袋銀子塞入那衛兵手中,“這宮女就要被賜死了,我於心不忍,想要進去看看她還有什麼要交待的。這位小哥可否行個方便?”

那衛兵本來還躊躇不定,一見手中的銀子,立刻便笑逐顏開:“才人快點出來,免得被上麵的人看見了,我們難交待。”

煙織點點頭:“這件事不可令他人知道,這位小哥應該理會得吧?”

那衛兵忙道:“是!是!小人有幾個腦袋,敢隨便說才人的事情?”

煙織拉上帽子,帶著魚尚宮進了牢房。

牢房中尚算幹淨,冰兒身著囚衣躺在稻草堆上,聽見有人進來,便坐起身。

煙織推下帽子,冰兒一怔,失聲道:“娘娘,為何……”

話未說完,腦後忽受重擊,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覺。

……

“若泠,爺爺前日教你的詩還記得嗎?”

“當然記得。年少辭家從冠軍,金妝寶劍去邀勳。不知馬骨傷寒水,唯見龍城起朝雲。”

“若泠,你又背錯了,明明是唯見龍城起暮雲,你為何總是背成朝雲?”

“朝雲好啊!一天的開始,暮雲是一天的結束。我喜歡朝雲,所以就背成朝雲了。”

“胡說,你又亂改爺爺的詩!”

……

“若泠!若泠!別睡了,快醒來。”

冰兒猛然睜開雙眼,眼前一片黑暗。身子不斷地搖晃,似乎身在馬車之上。她欠欠身,手碰到頭頂,用力一托,一道日光照了進來。

她眯起眼睛,過了一會兒等眼睛適應了外麵的亮光,才往外望去。原來竟是身在大木桶中,而木桶卻在馬車上。

馬車忽然停了下來,蓋子被掀起,眼前現出一張滿布皺紋的老太監的臉。

她嚇了一跳,失聲問道:“你是誰?”

“姑娘不必知道老奴是誰。老奴是奉了魚尚宮的命令,將姑娘帶出宮的。現在已經到了宮外,姑娘自己尋去路吧!”

冰兒呆了呆,是尚宮大人救了她?可是她明明是聖上欽點的死囚犯,尚宮又是用什麼方法救她出來的呢?

老太監塞了一個包裹在她手中:“快走吧!老奴能做的隻有這些了。尚宮大人說,姑娘立刻離開長安,有多遠走多遠,這輩子都別再回來了。”

“尚宮大人呢?她在何處?”

老太監翻翻眼睛:“自然是在紫衣局,還能在何處?”

老太監回到馬車上,趕著馬車離去,隻剩下冰兒一個人呆呆地站在曠野中。怎麼逃出來的,她完全不知道,昏倒之後,發生了何事呢?

雖然老太監讓她離開長安,她卻遲疑不定。不知尚宮用了何法救她出來,是否會連累尚宮大人?而且,若是離開長安,便再也見不到他了!

腦海中浮現出最後一次見到李溶的情形,他望著她的那種悲傷絕望的眼神。就這樣死了也便罷了,既然沒有死,總是希望能再見他一麵,至少要讓他知道,她並不是存心要害他。若是他永遠都帶著這個誤會活下去,是否會一生恨她呢?

若是他一生都恨她,那她的生命存在又有何意義?

她並沒有依著老太監所言,離開長安,反而找一家小客棧住了下來。

包裹裏有足夠的銀兩,若是節省著用,足夠她一個人生活好多年。

次日,她便知道尚宮用的是什麼辦法將她救出禁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