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時木菡、韓易茗、蘇芩三人一路,厲睿則送陸婉兒回家。

眾人都挺開心的,唯獨蘇芩悶悶不樂,好似被點燃的炮筒,對著韓易茗不停發射。

她走在韓易茗身邊,側著身湊向他,同時揚起下巴,逼問:“今天某人很爽吧?”

木菡嗅到了空氣中火藥的味道,但翻閱記憶,她不記得今天誰惹到過她,一時間也不敢講話,靜靜聽著。

蘇芩的意思,韓易茗心知肚明,但他不願計較。如今的自己,他也不喜歡,所以她想諷刺幾句出出氣,就諷刺幾句吧。

“怎麼,心虛得不說話了?”蘇芩轉過身,麵朝前路。她嗤笑:“哼,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嘴臉有多惡心,市儈、庸俗……如果我拍個視頻發給他們,你以後還有臉再見他們嗎?”

“不會再見了!”韓易茗冷冰冰地說。

那一瞬間,蘇芩猛地轉過身,一巴掌狠狠地抽向韓易茗,那聲音在靜謐的夜裏顯得格外響亮。

繼兩人上次爭吵後,這是第二巴掌了。木菡心中再次燃起熊熊怒火,她跟老母雞護小崽子一般,想要衝過去和蘇芩幹架,但想起這件事和他們的過去以及未來有關,她無權幹涉,她又默默地放慢腳步,退到了他們身後。

無需偷聽,他們說的每一個字都落到她的耳裏。

“懦夫!”蘇芩憤恨不已,美目圓瞪,幾乎要噴出火來。她說完,猛地一轉身,發梢狠狠地抽在韓易茗臉上。

望著蘇芩的背影,木菡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這大小姐脾氣可真臭啊!

等蘇芩走遠後,韓易茗才發現,不知何時,木菡已經消失不見了。在他的印象中,她總喜歡這樣默默地走開,不爭不搶,雖然現在看著美麗自信,但其實還是和小時候一樣膽小怯弱。

韓易茗側過身,目光朝後看。他略帶嫌棄地道:“踩螞蟻呢,走那麼慢,還不跟上來。”

“哦。”木菡連忙小跑著追上去,停在他身邊,兩人並排著走。

木菡瘦削的身子在月光下格外柔弱,她的眉目變得模糊,呈現出一種難以言喻的美感。猛然間,韓易茗的腦海裏想起她醉酒時的情形,他突然有點貪戀她柔軟的唇瓣。

他捏緊拳頭,努力讓自己清醒。他用僅有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在唇齒間呢喃:“現在,哪怕月色再朦朧,她也不會把你認成蘇楠哥哥了……”

兩人一路無言,氣氛變得尷尬。

但事實上,木菡心跳加快,掌心在悶熱空氣中不停冒汗。她搓了搓手,開始找話題:“那個,你的臉還好吧?”微弱的光線下,她依舊能看出他的半邊臉紅彤彤的。

“還好。”韓易茗從來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會被一個女人扇兩耳光。

木菡想,果然是真愛啊,這樣都不生氣。男人的自尊心都很強,能夠包容女性在外人麵前抽自己耳光,這不是一般的深愛。

“木菡,謝謝你一直陪著我,從開始就一直陪著我。”韓易茗能夠理解,蘇芩對自己的失望和憎惡、她找了三年的人,應當是記憶裏那個眾星捧月的青年畫家,而不是如今為了生存而頭破血流的商人。

有時候,他也憎惡現在的自己,但同時,他也很感激從頭到尾陪伴的人。

“不客氣。”木菡隻是雲淡風輕地說,但是嘴角已經翹起,宛若一抹彎月。

韓易茗望向她,看她在自己的肩膀邊上露出的小腦袋,像是春雨過後冒出的小蘑菇,可愛得讓人忍不住揉一揉。

韓易茗的掌心覆蓋在她的頭頂,來回揉搓。她柔軟的發絲在他的掌心摩擦,即使將她的頭發揉成雞窩,她也沒有任何反抗,甚至任由他揉著,有些享受地想要眯起眼睛。

“木菡。”韓易茗再次開口。

木菡仰起頭望向他:“嗯?”

“你真是一個令人歡喜的人。”韓易茗溫柔地說,“真的。”

木菡瞪大眼睛,眸子被瞬間點亮,夜空星星點點,在她瞳孔中斑駁閃爍。

木菡再也忍不住了,她一把抓住韓易茗的手腕,內心洶湧澎湃的感情滾燙得幾乎要灼傷她。她再也忍不住了,心想,要告訴他!這麼多年,她是這麼喜歡他、仰慕他!因為喜歡,她對什麼結果都無所畏懼了,被拒絕也好,無疾而終也罷,她都可以欣然接受,但至少她要讓他知道,對,讓他知道。

沉寂在心底的千言萬語,一下子堵在她的嗓子眼裏,以至於她的眼眶憋出了淚水,也沒能說出一個字。

韓易茗的手腕被她抓得生疼,他見她麵色僵硬,似乎在承受巨大的痛苦,緊張地問:“你怎麼了?是不是犯病了?噴霧在哪兒?”

“沒有,不是!”木菡搖搖頭,她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嗓音沙啞得好似撕裂。

“易茗,我有話想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