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是心裏的毒,隻有哭出來她才能得到救贖。
喬彬在公司附近找家設施齊全的酒店,工作之餘的時間全在酒店裏的打發。遊泳、網球、跑步……,把自己搞得精疲力盡才回房間,他最大的希望就是能一覺睡到天亮,隻是就如同他希望楊楊能回心轉意一樣,希望永遠隻是希望,每逢午夜他總會習慣性突然驚醒,然後再難入睡。睡不著的時候他總忍不住會給楊楊發條微信,不是想感動她,隻是想讓她知道他的心從來沒背叛過她。
“楊楊,回家吧!我已經從許宇家搬出來,沒有你的同意,我不會再進那個小區,也不會毫無原因出現在你麵前。我不想再為自己辯解,錯了就是錯了。回家吧,這樣我才能放心的離開!”
“楊楊,我和肖麗穎的訂婚是場誤會,她手中有思伽三成的股權,思伽是我過世爸爸唯一留給我的東西,我不想落入別人的手中。我錯了,我不該瞞你。我沒有和肖麗穎訂婚,你回來吧。”
“楊楊,記得,我在這個城市的另一個地方默默等你,如果你心裏還有一丁點愛我,就動動手指,一條微信我就會馬上出現在你眼前,給我個機會,讓我證明我的心從來沒有離開過。楊楊,求你!”
“剛才夢到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情形,你明明想笑卻又拚命忍住不笑,表情明明很滑稽,我明明應該很生氣,可我卻一眼愛上了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你的眼睛很清澈很幹淨,眼睛是心靈的窗口,在這個物欲橫流的社會裏,單純才是最美的。果不其然,你知道我家裏的情況後彷徨了,你的猶豫讓我心生恐懼,我不敢想像生活中沒有你會是什麼樣,可也更加堅定了我一定要和你在一起的決心。還好最後你選擇了忠於愛情,我們雖沒有結婚,但我們是最相愛的人。你是這輩子我會用生命去愛的唯一女人,我愛的人隻有你一個。楊楊,我還有機會走在你身邊嗎?”
“楊楊,今天公司出了點小事情,心情有些低落。你今天過的怎麼樣?聽人說,若無其事才是最好的報複,如果恨我,就若無其事在我麵前出現吧,我真的真的想見你,隻看一眼也好!求你,出現吧!沒有你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奮鬥,不知道為什麼這麼毫無意義的一天一天捱下去!”
“我今天給小姨打了電話,發現你還是沒有告訴她我和你的事,心裏更加僥幸,楊楊,你沒告訴小姨的原因是因為我們還有機會在一起嗎?我愛你,你也愛我,不如你選擇另外一種方式懲罰我犯的錯,別這樣毫無音訊,好嗎?”
……
“沒有你,我這輩子會一個人走,一個人睡,一個人忙,一個人累,一個人思索,一個人沉醉,一個人煩躁,一個人體會。什麼事都一個人去做去感覺去承受,楊楊,你說,這樣活著有什麼意義?”
昌平的農家小院。楊楊握著手機默站在窗前仰望夜空,已近黎明,星子已隱於雲層,天色似乎更暗了。喬彬的情緒一天比一天消沉,今夜,他竟懷疑自己活著的意義,要不要回複他?回複,就是給他希望,這不是她希望的。可如果不回複,他萬一出事,她會一生心難安。
仿佛知道楊楊心裏的糾結,喬彬又發來一條微信:每天早上我都告訴自己,再堅持一天你就會出現,可堅持了一天又一天,你不是沒有出現。楊楊,我撐不下去了,我堅持不了了。
東方天際露出魚肚白,新的一天即將開始,楊楊決定在微信裏跟喬彬說清楚,卻在轉身之際發現羅迪坐在院子裏,身上是昨晚燒烤時的衣服,顯然她在窗前站了多久他就在院子裏陪了多久,心中酸酸澀澀,他知道她整夜失眠的事,所以一直不睡陪著她。對於這個真心關心著她的男人,她覺得無論以後精神狀態怎麼樣,未來的生活裏他都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就像景菲兒。
光線漸亮,楊楊撥打羅迪手機,“都坐了一夜了,還不去睡?”
羅迪與楊楊目光對視,倆人會心一笑,“馬上去睡,你醒了叫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羅迪,別這麼慣我。”
“這根本算不上慣,隻想把你的生活安排的緊湊一些。楊楊,不刻意追逐,不刻意淡忘,不刻意強求,不刻意放手,不刻意接受,生活隨緣,順其自然。能做到嗎?”羅迪站在樓下,靜靜仰望著楊楊。
“能做到。”楊楊神色平靜,“羅迪,我會努力過我想過的生活。”
“好。下午見。”
“下午見。”楊楊拉下窗簾,躺到床上大睜雙眼瞪著天花板,許久之後拿起手機,找出微信裏曾經最熟悉的頭像:你生你死,與我何幹?
同樣大睜雙眼躺在床上的喬彬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楊楊竟然回複了,太過意外,人微懵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回複直奔主題:楊楊,你在哪,我去找你!
楊楊:我在哪不重要,重要的是請不要再騷擾我。
喬彬:楊楊,我不會為自己犯下的錯辯解,錯了就是錯了,可我想告訴你,我的心從來沒有背叛過你。
楊楊:肖麗穎是因為三成股權?小唐呢?因為什麼?
喬彬:我被肖麗穎設計,我神智不清,我根本不知道小唐做了什麼,也不記得發生了什麼。
楊楊:肖麗穎設計你,就是為了讓小唐有機會躺在你身邊?喬彬,請用正常人的思維向我撒謊,也請你告訴我,你準備怎麼處理這件事。
喬彬:也許,肖麗穎的目的隻是讓你親眼目睹我背叛了你。
喬彬痛苦地抱頭蜷縮在床上,十指插於發間用力撕扯,歸根結底是他把自己逼到了死角,這種猜測楊楊未必肯信,可他不想說謊,說謊就要圓謊,圓謊是個技術活,現在這種節骨眼上他沒有精力去幹任何有技術含量的活。
絲絲縷縷光線透過窗簾撒進房間,楊楊愣愣盯著光線裏跳躍的灰塵,不知為什麼,她心裏願意相信喬彬的解釋,直覺中肖麗穎就是這種目的性極強的女人。
喬彬選擇實話實說:楊楊,我聯係過小唐,我想補償她,可她拒絕了,她說……她喜歡我。
又一個意外,楊楊如遭雷擊,好一陣子才緩過神來,小唐喜歡喬彬?她是因為周薇薇才跟小唐熟悉,在一起時多談論家裏的男人,她是職業女性,薇薇和小唐是家庭主婦,很多觀點都不一致,可以說她並不十分了解小唐這個人。小唐是什麼時候喜歡上喬彬的?肖麗穎設計喬彬的結果,就是讓喬彬憑空多一件桃花債?肖麗穎似乎不會做這種賠本的買賣。
幾分鍾時間,喬彬卻覺得有幾個世紀那麼久,此時此刻的他覺得自己就是法庭上等待法官宣判的罪人!每一分每一秒都萬分難熬,時間就像無形的利刃淩遲著他的心!
楊楊腦子裏空空的,她決定結束這場本不該讓發生的微信交流:我不想再接你的微信,你知道我怕麻煩,別逼我換手機號,也別逼我拉黑你。
喬彬心如死灰,楊楊給他判了死刑!她將徹底離開他的世界!沒有她,他的人生有何意義!
郭銘誌從早教中心接出女兒,父女倆還沒走到停車場,果兒就歡快地衝路邊大喊,“唐唐阿姨!”
郭銘誌壓下心頭激蕩走過去,“小唐,現在這個時間你怎麼會在這裏?”
對麵是思伽辦公大廈,連續兩天沒見喬彬出現,胡思亂想的小唐心裏早已亂成一團麻,壓根沒聽見果兒的叫聲,因而乍一聽見身邊有人說話,心裏一驚,下意識地順口說:“沒事轉轉……是你呀,郭哥。”
郭銘誌看一眼腕表,“你今天沒上班?”
“我請假了。”見是郭銘誌,神情鬆懈下來的小唐眼梢眉角盡是疲憊,“郭哥,你帶著果兒來這裏是……。”
郭銘誌望一眼對麵的摩天大廈,暗罵喬彬混蛋,難怪楊楊會這麼堅決的離開,原來對象真是小唐,“我不是來找喬彬的。小唐,喬彬這輩子除了楊楊誰都不會愛,與其無望的等待,不如早日去尋找屬於自己的幸福。”
“他都告訴你了?!”
“為什麼是他?”郭銘誌心裏很不舒服。
“他還好嗎?和楊楊……有沒有和好?”
“他怎麼可能會好,他是魚,楊楊是水,魚離開水會好嗎?小唐,生活不是電影,沒有那麼多不期而遇,別等了,喬彬他不適合你。”郭銘誌分不清說這些狠話是為了小唐還是為了心底裏那絲不舒服,這個傻女人,她在這裏苦苦等,喬彬卻覺得她別有用心,覺得她在黑他,何必呢。
距茶舍見麵已有數十日,喬彬再一次音訊全無,淚流滿麵的小唐是真傷心,“我怎麼辦?郭哥,你說我怎麼辦?”
果兒從自己的小包裏抽出張麵紙,怯怯地遞給小唐,“唐唐阿姨不哭。”
郭銘誌不想大人的情緒影響到孩子,更不想給周薇薇多生事端的理由,帶著小唐重新回到早教中心,這裏設施齊全,把果兒交給遊樂中心工作人員,他和小唐走進比鄰的咖啡廳,咖啡廳與遊樂中心中間是全透明玻璃,聊天看護孩子兩不誤,貼合他這會兒的心情,兩邊都能兼顧到。
小唐呆呆盯著手裏的咖啡,“他現在在哪?”
“可能回昌平了,小唐,別折磨自己了,喬彬不可能和你在一起。”郭銘誌不想小唐知道喬彬就在這附近的酒店住,他不想給她任何希望,他認為給她希望就是變相害她。
“郭哥,幫幫我。”小唐抬眼望向郭銘誌時,兩串淚珠順腮而下,“郭哥,我也是魚,他是水,沒有他我也活不下去。”
“什麼事總講究個先來後到吧。你前麵還有楊楊,我幫你,置楊楊於何地?小唐,楊楊和你一樣,都是我的朋友。”郭銘誌心裏隱隱作痛,他恨自己有這種感覺,他愛周薇薇,這個事實一輩子都不會發生改變,可是,人的心理就是這麼奇怪,小唐就像他最欣賞最喜愛的某件藝術品,放在展廳無人問津時,他替她惋惜,可一旦被某人擁有,他便開始不舒服,有點悵然若失!
汪著兩眼淚的小唐楚楚可憐,“郭哥,你說我該怎麼辦?”
“好好工作,好好生活,忘記喬彬,找個合適的人談場奔著結婚去的戀愛。”郭銘誌深深看一眼小唐,“聽薇薇說,楊楊常常一整天不說一句話,不哭不笑,隻沉溺在自己的情緒裏。小唐,你用眼淚哭,她可是用靈魂在哭,你因為得不到而傷心,她卻是因為失去而心死,眼淚是心裏的毒,薇薇每天都盼望楊楊能哭出來,哭出來她才能得救。”
“她會恨我嗎?”小唐一直想知道這個問題。
郭銘誌又看小唐一眼,“她誰都不會恨,楊楊隻會自苦。”
小唐沉默。
郭銘誌突然間擔心起來,“小唐,別去打擾楊楊,別讓喬彬恨你。”
“恨我?!”
“任何人任何傷害到楊楊的行為,喬彬都不會容忍。”
“可我怎麼辦?”
“忘記不該記著的人和事,好好生活。”
“沒有他,我的生活沒有意義!”
“沒有楊楊,喬彬的生活也沒有意義。”這輩子除了跟周薇薇交流過男女感情外,今天勸小唐這是頭一遭,在另外一個女人麵前談論男女感情,郭銘誌有種無力感,“站在楊楊的立場上想想她,小唐,期待是痛苦的根源,沒有楊楊的喬彬就是一具行屍走肉,他即便願意和你在一起,你守著一個沒有心的軀殼,你不難過不悲傷嗎?!我不想再勸你,你自己好好想想,讓自己這麼痛苦值不值?”
“郭哥,這陣子多陪陪喬彬,我想知道他的消息。”小唐目的明確。
郭銘誌以為小唐這行為是深陷感情漩渦無法自拔,輕歎一聲後點點頭,“真正愛過才會知道愛不是占有,是成全。”
小唐自然不懂郭銘誌的言外之意,“謝謝你,郭哥。”
“還有一件事,我覺得應該告訴你,喬家是大戶,喬阿姨對未來兒媳有自己的選擇標準,喬家是有門檻的,我不否認你很漂亮,但漂亮的女人多了,漂亮不是踏進喬家的標準,你跨不進那個門檻。”郭銘誌不理解喬母,但他覺得他應該向眼前的女人說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