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神宗元豐年間,有前來入貢的一高麗國僧人,與楊次公在酒席上行令,以兩個古人的姓名相爭一物品為題作句。
僧人說:
古人有張良、鄭禹,相爭一傘。良說“良(涼)傘”,禹說“禹(雨)傘”。
楊次公道:
古人有許由、晁錯,相爭一葫蘆。由說“由(油)葫蘆”,錯說“錯(醋)葫蘆”。
彼此以同音、近音字連綴古人名、物名,雅趣共賞。
■新舊太公
辛鬱是唐太宗時期的大臣,別名叫太公,唐太宗對他的別名很不滿意,想讓他改掉。
一次,辛鬱進宮麵見太宗,太宗一見到他就問:“你叫什麼名字?”
“辛太公。”辛鬱回答。
“新(辛)太公比舊太公(指薑太公)如何?”太宗半開玩笑地問道。
辛鬱聽出皇帝的嘲弄意味,忙回答說:“我當年18歲就遇到了陛下,而舊太公80歲才遇到周文王,這樣說來,我比舊太公強多了。”
唐太宗聽了非常高興,再也不討厭他的別名了。
■看戲
某官於衙署召宴賓客,有戲班演出。其四位公子尚幼,平日被關在書齋用功,此際躍躍欲作看戲之想。
老爺召四人前來問話:“試問讀書好,還是看戲好?你們各自據實回答。”
小兒說:“看戲好。”當下被訓斥一通。
大兒說:“自然是讀書好。”
老爺一笑:“此乃老生常談,誰不會說?”
二兒斟酌片刻,說:“書也須讀,戲也須看。”老爺皺眉斥之:“此調停兩可之說,恰似你平日為人。”
最後,三兒回答:“讀書即是看戲,看戲即是讀書。”老爺掀髯大笑:“得之矣!”
附注:“讀書好還是看戲好”,出這個題目,並非作價值討論,是要考兒子們的語言思維和機辯。
這種善於將對立的事物統而觀之的思想方法,古人譽之為“通”。二兒那種“調停兩可之說”,看似兩頭都照顧到了,實際上將兩樁事割裂而論。至於小兒與大兒的說法,都偏於一端。
清代經學大師焦循在《論語通釋》中說:“執其一端為異端,執其兩端為聖人。”即強調融會貫通的重要。執兩端者即貫乎其中,而“貫者通也”。
■畫鬼最容易
齊王請來一個畫師為他畫畫,齊王問他:“什麼東西最難畫?”
畫師說:“狗和馬最難畫。”
齊王又問:“畫什麼最容易?”
畫師說:“畫鬼最容易。”
齊王問他:“為什麼呀?”
畫師說:“狗和馬整天出現在人們麵前,畫得稍有不像人們就看出來。而鬼卻是無形的,人們從來沒有真正見到過,我隨便怎麼畫,別人都不能指出我哪兒畫得不好。”
■文徵明鑒畫
文徵明精於書畫,尤擅長鑒識真偽。當時蘇州一帶收藏書畫之家,常有鑒定之事求問。
而外人不知,文氏鑒畫有自家一套規矩。通常所遇贗品,一概告稱“此真跡也”。親近者多不解此意,有人勸言:“這般糊弄人家,豈不毀了自家名聲?”
文徵明卻道:“收購書畫者必是富裕人家,沒有閑錢不會往這上邊扔。而出賣這些東西的人家想必是要等著用錢,抑或尚等米下鍋,若是因為我一句話而斷了交易,弄得舉家受困,我何忍心?這種事情上是講不得名聲的。”
“劫富濟貧”也是古義士風範,文徵明不惜“名聲”,而終於名滿天下。中國文人於“名節”一事上多有用心,惟深淺各自不同而已。
■江天一覽
清乾隆皇帝遊覽江南名勝江蘇鎮江,乘興登上金山,俯視滾滾江流,蜿蜒連接天際,一派美景,盡收眼底,不禁脫口讚道:“江天一覽”。
寺廟住持立即捧出文房四寶,懇求皇帝題詞留念。誰知乾隆帝寫下“江天一”字時,突然被筆畫繁多的“覽”(繁寫作“覽”)字難住了。
一國至尊竟不會寫個“覽”字,豈不貽笑大方?侍臣們一時如坐針氈,想當場指點吧,這是對帝王不敬,恐遭斬首大禍;三緘其口吧,見皇帝臨難不釋,也屬不忠。
在這緊急關頭,有位大臣數皺眉頭,計上心來,旋即跪下。乾隆馬上擱筆垂問:“卿有何進奏?”
大臣雙目凝視“江天一”三字,然後一字一拍地從容稟奏道:“臣-麵-見。”乾隆也頓時會意:“覽”(覽)字乃“臣麵見”三字合成。他豁然大悟地援筆緩緩揮下“覽”字,立刻解脫了困境。
迄今,這塊乾隆禦筆石碑,還矗立在金山之頂,吸引著廣大緬古懷昔的遊客。
哲人慧語篇
■盲道人
北宋熙寧年間,洛陽有一瞎子道人,終日沿街乞討。人將銅錢投置他手掌中,即能報出錢幣正背兩麵年號等字樣,目擊者皆驚奇不已。
一日,邵康節先生(名雍,字堯夫,諡康節,北宋理學家。終身安於田園耕讀,逍遙處世,屢授官不赴。在當時理學家中,他是比較注重性情的一位,自謂“一生不作皺眉事”,言談吐屬頗具玩世意味)路遇,問道人:“倘將錢幣擱置你腳上,也能知其年號嗎?”
道人愕然,囁嚅答曰:“此話正是貧道師傅所言。”當下愧謝而去,從此不複出現。
盲道人遇康節先生,可謂小玩家碰上了大玩家。
■怕後生笑話
北宋文豪歐陽修善於利用零星時間寫作,他的文章多數是利用“三上”進行構思、打好腹稿的。所謂“三上”,就是馬上、枕上、廁上。
他的寫作態度也很嚴肅。他每寫完一篇文章都會把它貼在臥室的牆上,隨時看,隨時改,直到自己滿意了,才肯拿出去,他把這稱之為“改壁稿”。
老年時,他又拿出自己以前寫的文章,一篇篇修改。他的妻子勸他說:“你呀,為什麼這樣自討苦吃?又不是幼時讀書,難道還怕先生生氣不成?”
歐陽修笑了笑,很認真地說:“我這不是怕先生生氣,而是怕後生笑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