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公雅量
宋人呂蒙正,少有才名,太平興國二年舉進士第一,六年後授參知政事(宰相)。當時朝中有人不服。
一日入朝,某大臣在隔簾後指戳呂公,與旁人道:“這黃口小兒居然也立朝參政!”口氣亦頗尖酸。
呂蒙正耳邊刮過此語,卻佯為不聞。同列中,有人憤而不平,詰間簾內詆毀呂公者:“敢問閣下何人?”呂蒙正急遽製止。
退朝時,其同僚心猶未平,深悔未追問到底。呂公則曰:“何須追問,一知其人姓名,恐終身耿耿於懷。莫如不知,倒於己無損。”時人皆服其雅量。
■中等水平的皇帝
東漢末年,一個有名的儒官叫愛延,他為人正直,深受皇帝信任。
一天,漢桓帝在後花園散步,愛延陪伴其左右,漢桓帝不時地向他問話。
“我是個什麼樣的皇帝?”漢桓帝突然問道。
“回陛下,您是漢代中等水平的皇帝。”愛延答道。
“為什麼這樣說?”漢桓帝不解地問。
愛延說:“您用中常侍黃門時,朝政紊亂;您用尚書令陳蕃時,政通人和。由此我知道陛下可以做壞事,也可以做好事,所以我說您是中等水平的皇帝。”
漢桓帝聽了,不但沒有生氣,反而重賞了他。
■秉燭之明
晉平公詢問著名樂師師曠說:“我已經70歲了,現在學習,是不是晚了點啦?”
師曠說:“您可以點燃蠟燭來照明呢?”
晉平公說:“做臣子的怎可戲弄他的君主呢?”
師曠說:“盲臣怎敢戲弄君主您呢?臣聽說過這樣一句話:少年愛好學習,像早晨溫和的陽光;壯年愛好學習,有如中午當空的驕陽;老年愛好學習,好似晚上點著蠟燭照明。點著蠟燭照明,跟在黑暗中摸索前進相比,哪一種強?”
晉平公讚歎師曠說:“你說得真好!”
■我在何處
一道人於山間結庵修煉。一日,坐密室入靜。道人叮囑童子:“我去後十日內即歸返,千萬勿動我屋子。”數日後,忽有叩門者,童子告之師父出門未還。
其人詐稱:“我知道,你師父已死數日,早被閻王請去,不會回來了。屍身不日即腐臭,你當及早處理。”童子愚憨,不辨其詐,見師父果真毫無氣息,便將其投入爐中焚化。
轉即,道人遊魂歸來,已無肉身寄附。其魂環繞道庵呼號:“我在何處?”喊聲淒厲,月餘不絕,村鄰為之不安。一老僧遊經此地,聞空中泣喊,大聲詰道:“你說尋‘我’,你卻是誰?”
一問之下,其聲乃絕。
附注:“入靜”又稱“入定”,是道家的一種修煉方法。古代道士相信,通過這種澄神靜慮的儀式可接會神仙。
這則故事看似荒唐,其實是一個頗具深意的哲學寓言。“你說尋‘我’,你卻是誰?”這聲當頭棒喝,不啻道出一個本體的矛盾。
在嘲示道人走火入魔而丟失自家麵目的同時,更深刻地觸到理路上的悖論:一個丟失的“我”,何以尋找“我”自己?這正是現代人的困惑所在。
■應變
明成化間,王恕任南京兵部尚書。一日出巡,路遇一瘋子,攔輿狂呼“萬歲”。王公一時惶然無措,回府告之眾幕僚。
屬下婁某進言:“此事有例可循。北宋張詠鎮守成都時,巡閱軍旅,三軍亦向公呼‘萬歲’,張公應措甚善。”
說到此,即為王公阻止:“暫勿透底,待我自己想來。”
是夜,王公謝絕一切賓客,閉門靜思,排出數條對策。次日,一一詢之婁某。婁某笑而不答。
王公問:“當時張公究竟如何應對?”
婁某答之:“當即下馬,亦呼‘萬歲’。”
王公喟然歎曰:“吾輩真不及古人,張公倉猝間應對有策,我整夜想來也未得之。”
附注:王恕,字宗貫,明正統十三年進士,成化中職守留都(南京),政績顯著,時為謠曰:“兩都十二部,獨有一王恕!”弘治初召入為吏部尚書。
舊時,外臣受人呼“萬歲”,有叛立之嫌,是為大忌。張詠瞬間將自己從作為對象的角色中擺脫出來,堪稱應變敏捷。張詠,字複之,自號乖崖,北宋名臣,官至禮部尚書。有詩名。
■劉邦功狗論群臣
漢高祖劉邦平定天下,論功行賞的時候,蕭何分封到的土地城邑特別多。那些穿著鐵甲,執著兵器,出生入死,在沙場上苦戰的將士功臣不服氣。
他們說:“仗是我們打的,功是我們立的,我們為國家可以拋頭顱,灑熱血,立下了汗馬功勞,分封行賞我們當然要名列第一;而蕭何居帷幄之中,隻知舞文弄墨,發號施令,動動嘴皮子而已,他既沒有上過戰場,也沒有立過半次戰功,而分起土地、論起功勞來,反而比誰都多,這是什麼道理?”
高祖說:“你們先別激動,我舉個例子。你們懂得打獵吧?追殺野獸的是狗,在後麵發號施令指揮方向的卻是人。你們的能力,隻是能追捕那些野獸罷了,是功狗!至於蕭何,懂得發號施令,善於指揮,則是功人啊!”
眾大臣聽罷,都啞口無言了。
■出使的標準
晏子來到楚國,楚王用嘲弄地口氣說:“你們齊國沒有人了嗎?”
“齊國嗬氣成雲,揮汗成雨,怎麼能說沒有人呢?”晏子說道。
“那麼,為什麼會派你來呢?”楚王問道。
晏子不慌不忙地答道:“我們齊國還有一條規定,賢君之國要派賢能的人出使;無能之國,隻能派無能之臣出使;我是最無能的臣子,所以就被派到楚國了。”
楚王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卻又不好發作。
■社廟之鼠
景公問晏子:“治理國家最怕什麼呢?”
“最怕社廟裏的大老鼠。”晏子回答。
“寡人實在有些不明白,這話怎麼說?”景公不解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