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慶雲客棧(1 / 2)

問話完了謝晚晴之後,狄仁傑便讓人備了馬車,決定再去慶雲客棧走一趟。菱紗自然不肯放過這次機會,打死都得跟著前去,狄仁傑拿她沒有辦法,隻得依了她。

街上依舊人潮如海,繁華奢靡,一如往昔。狄仁傑透過車窗,看著這番宏盛的景致,心裏有些淡淡的不安和忐忑,隻有兩天的時間了,他必須在這兩天的時間裏把所有的事情好好地理清。一旦侯君集和閻立本到了並州,所有的一切都由不得他掌控了。

“怎麼樣,都不說話的?”菱紗靠在一旁,一邊用胳膊肘碰了碰他,“謝晚晴那邊問出什麼了嗎?”

“你說,如果一個男人拋棄糟糠,遺棄兒女,另娶新歡,他該不該死?”狄仁傑歎了口氣,神色略顯蕭索。

“千刀萬剮,該下十八層地獄。”菱紗牙齒一咬,恨恨地道,一邊捏了捏拳頭。

“是啊,應該是這樣的。”狄仁傑哦了一聲,眉頭皺得愈緊,“可是十多年那個男人都活過來了,會突然良心發現,以死謝罪麼?”

“誰知道你們男人怎麼想的。”菱紗語氣中盡顯鄙夷,懨懨地看了他一眼,忽然間啊了一聲,“你是在說謝照停就是這個男人?”

“後知後覺。”狄仁傑嗤了一聲,一邊抽了身回來,雙手搭在腦後,“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謝大人自殺就算是情有可原了。看來,咱們的機會又小了一些,現在希望能夠在慶雲客棧找到一些線索。”

慶雲客棧。

因為三天前的一宗命案,死的是朝廷命官,且朝廷貢品也在這裏丟失了,一時間慶雲客棧成了街坊四鄰競相爭談的話題。往日門庭若市的客棧轉瞬間便是人影蕭條,生意慘淡。

這會兒,店老板金花大娘正翹著二郎腿,扶了椅子坐下,嘴裏磕著瓜子,目光有些渙散和失意。店小二無精打采地趴在櫃台前邊打著瞌睡,間或地發出一陣呼嚕聲。平日裏這個時候店裏都忙開了,四下皆是貴賓滿座,客朋遠來,金花大娘也是卯足了勁扯著嗓子拉客,店小二更是忙不得不亦樂乎,競相奔走。

眼下這般淒慘寥落的光景,卻是看得金花大娘心裏一陣不是滋味,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貪圖那些銀子,留了那一群鏢師在客棧裏小住了,現下可真是揀了芝麻丟了西瓜了。

狄仁傑和菱紗就是在金花大娘這樣鬱鬱寡歡的時候出現在了她的視野裏。從命案發生到今天,狄仁傑是第三次探訪。因為這位新上任的父母官年輕有為,氣質儒雅,一表人才,金花大娘對他卻是格外的有印象。

狄仁傑的再次到訪,卻是讓金花大娘心裏有些小小的不爽,要不是他每天派捕快在這裏把守,要不是他在門口張貼了禁令,自己何至於會閑到坐在這裏啃瓜子的地步。不過,不爽歸不爽,所謂民不與官鬥,金花大娘麵上還是顯現出一團和氣。

“狄大人啊,您來了啊。來,來,快進來坐。”金花大娘諂媚一笑,一邊客氣地將狄仁傑迎進了屋子裏,一邊吆喝著瞪了店小二一眼,“小路子,趕緊著去給狄大人沏壺上好的碧螺春過來。”

小路子卻是趴在櫃台上,充耳不聞,鼾聲愈來愈大。金花大娘來了脾氣,一邊捋起了袖子,蹭蹭地走到櫃台前,一邊揪住了小路子的耳朵:“有客人來了,還不趕緊著招呼著。大白天的居然給我睡覺,老娘扣你工錢。一個個的都不讓我省心,好好的做門子生意都不成,我孤兒寡母的一個小女人,撐起這麼家客棧,我容易麼?淨是欺負我。”

“你的子民在向你這父母官發牢騷了,還不趕緊安慰去。”菱紗撇了撇嘴角,自然是聽得出金花大娘的弦外之音,卻是在埋怨狄仁傑斷了她的生意。

“男主外,女主內,這種事情都是官太太跑場子,你想表示的話我不介意。”狄仁傑一邊側過頭,搖了搖手中的羽扇,臉上的笑容閑適而溫雅。

“你……你吃我豆腐,當你的官太太要少活二十年。”菱紗杏眼一瞪,哼了一聲,還嘴回去,似乎每次譏諷他都討不到便宜。

“狄大人啊,前天你才來過,該問的該說的我可都是告訴你了啊。今天過來,是不是想告訴民婦,我的客棧可以開業解封了啊?”金花大娘笑得和顏悅色,滿是期許地看著狄仁傑,一邊瞄了旁邊的菱紗一眼,“喲,還帶了個女捕快在身邊了。”

“要讓金花大娘失望了,本官今天來,是有些事情還想向你詢問的。這裏是命案發生的第一現場,貢品也是在這裏丟失的,案子一天沒有水落石出,這裏都不可以開業。希望金花大娘能夠體恤本官的難處。”狄仁傑卿嫋一笑,一本正色地看著金花大娘。

原本滿臉堆笑的金花大娘懨懨地白了臉,有些氣憤不過:“大人說得真是輕巧,體恤你,那誰來體恤咱這小老百姓。這客棧是打開門來做生意的,你說,現在你們的捕快天天進進出出,門口還貼個告示,這是什麼意思?我還要不要過活。朝廷命官在我這裏死了,又不是老娘我拿刀架他脖頸上的,人要自殺天也攔不住。貢品在我這裏變成了石頭,大人你也把我家客棧搜了個遍,咱小老百姓的,還沒有那個膽量偷這些玩命的寶貝兒。誰知道是不是一開始運的就是石頭了,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