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時候我們回首往事,總覺得一切像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每一個重要步驟都莫名其妙地出現,如同路途中一些看不清方向的路口的指示牌,不由自主就信任了,並跟隨了,於是就形成了現在的人生。當初若不是這種指示,而是另一種指示出現,一切或許就是另外一個樣子了。
馬曉東的母親住院期間,同病房還有一個老太太。老太太患的病跟馬曉東的母親一樣,住院時間隻相差一周。老太太的兒子非常忙碌,但是每隔幾天一定會出現在病房並留守照顧,看得出來是個十分孝順的人。
馬曉東對於比自己隻大十來歲的成功人士模樣的陳建華可謂印象深刻,中等身材,板寸,國字臉,眉間有川字紋,穿一件淺灰色的襯衫及藏青色西褲,若不是手腕上一塊金光燦爛的勞力士手表,他看上去更像一個政客。
兩個人第一次碰麵是馬曉東的母親入院的那天。
省城的大醫院人滿為患,馬曉東想盡辦法,最後找了同學的關係,才弄到一個不錯的床位——二人間,朝南,靠裏。這種房間在牛叉的省城大醫院,用馬曉東同學的話來說,就是有錢也不一定能搞到。馬曉東也認可,這年頭要是把一線城市的大醫院的床位拿來拍賣,估計會拍到讓人咋舌的價格。老百姓一床難求的比比皆是,君不見,走廊上到處都搭滿了臨時的床位嗎?奇怪的是,同樣的城市,二甲或者社區醫院則顯得空蕩蕩的,說到底,還是好的醫療資源(好醫生、好設備)過於緊張啊。
辦好手續、跨進病房,馬曉東就看見了陳建華等人。這種科室、這種病房,大家心照不宣——不會是什麼好病,因此也沒有什麼寒暄、問病情的常規程序,互相打了個招呼就算是認識,後期同樣也在病房碰過幾次麵,依然未進行什麼像樣的交談。大家都很忙,基本都來去匆匆,像一陣風。
直到有一次馬曉東下了夜班直奔省城醫院,在高鐵站遇到了陳建華。兩個人互相打招呼,才發現彼此姓啥名啥居然都沒介紹過,陳建華這樣介紹自己:“叫我老陳好了,我剛從北京出差回來,正準備去醫院呢。”
馬曉東說:“我是剛下夜班,從下麵趕過來看我媽,叫我馬曉東就行。”
“那我們剛好同路,司機在外麵等我呢,你跟我一起去醫院吧。”陳建華邀請馬曉東。
馬曉東想了想,說:“那我就不客氣了,確實也累得不行了。”
走出高鐵站,馬曉東吃驚地看見陳建華的座駕是一輛勞斯萊斯幻影。雖然看得出陳建華很有錢,但是不知道他有錢成這樣,看來陳建華是名成功的商人。
司機穿的倒是沒有電視劇裏那樣誇張,製服、白手套都沒有,馬曉東莫名地舒了口氣。看見陳建華從高鐵站走出來,司機早已下車開了車門,陳建華和馬曉東鑽進車裏,車子緩緩駛出高鐵站。
陳建華吩咐:“去省人民醫院!”
司機應了一聲,便往醫院方向開去。路上,陳建華跟馬曉東攀談起來,兩個人先聊了聊各自母親的病情。
馬曉東說道:“最難過的是,我自己是名醫生,可是自己的媽生病了卻完全無能為力。”
陳建華大吃一驚,一下坐直:“啊,你是醫生?什麼科室呢?”
馬曉東看陳建華那樣激動,不由得有點莫名其妙,但還是回答道:“我是外科醫生。”
陳建華連忙掏出名片:“我誠摯地邀請你有空去我的醫院參觀參觀。”
這下輪到馬曉東大吃一驚:“啊,你的……醫院?”
接過名片,馬曉東看到的頭銜是“HEL醫療投資集團董事長,陳建華”。
馬曉東還是第一次接觸這類名稱,很虛心地問了句:“請問,醫療投資集團是注資各大醫院嗎?”
陳建華笑笑:“不是的,我們是自己開醫院。目前我們集團以整形美容醫院為主,此外還有少量口腔醫院,也有部分綜合性醫院。”
“我一直在公立醫院工作,沒怎麼注意民營醫院,民營醫院跟公立醫院區別還是很大的吧?”馬曉東很好奇地問,畢竟前段時間剛剛和樂飛接觸過,他對這類話題十分感興趣。
陳建華想了想,說道:“怎麼說呢?現在國家政策挺扶持社會資本辦醫院的,民營醫院目前的優勢是服務理念和環境設施,我們很舍得在環境、設備、服務和人才上麵投資,但是民營醫院的成長還需要一定的過程,目前正處於蓬勃發展的階段。我們集團從成立到現在也快20年了,一路走到現在不太容易,離老百姓發自內心的認可還有漫長的路要走。我自己最大的感受是中國的醫療資源太缺乏了,患者想要享受好的服務和高超的專業服務,這二者同時實現的概率太低,僧多粥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