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遙遠的距離(2 / 2)

楊思明不是醫院唯一的中國人,卻是對馬曉東最好的中國人,也是馬曉東最熟的中國人,她經常會做點中國菜帶給他。兩個人工作也配合得十分默契,馬曉東甚至跟楊思明學會了不少韓語,簡單的交流已經沒什麼問題。說起來很奇怪,馬曉東沒有想過有朝一日自己居然可以有一個老婆之外的女性好友,這種感覺……憑良心說還真不錯。

遙遠的距離對於馬曉東來說,有種生活狀態切換了一遍的感覺,時間久了,馬曉東慢慢感覺很開心,從束縛著的習慣中解放出來,那種感覺像是一匹被馴服的野馬,經過幾年的圈養突然重返大草原。大草原真好啊,廣袤而無盡的廣闊天地任由自己撒丫子奔跑跳躍!

兩地分居無論對於戀人還是對於夫妻來說,都是一個非常危險的狀態,然而在醫療界打拚的人們早已經習慣了這種狀態。當年一個女教師的辭職信中,一句“世界這麼大,我想去看看!”讓所有為了生活被牢牢束縛的人內心翻江倒海;建築行業的人們也一樣,網絡上又一次流傳出史上最傷感的請假條,而這次這個請假條則是“已經快忘了老公長什麼樣!”

李萍看到這則新聞還是頗有感觸的,婚姻究竟是什麼?愛情究竟是否全部要回歸洗盡鉛華的平淡?

談戀愛和結婚的目的到底是什麼?是完成一個任務,還是正式合法地傳宗接代,繼承自己那點可憐的基因?

異地的夫妻就是一場雪花飄零的自虐,無論文采多麼美好,說得再完美,都抵不過一個個孤獨寂寞冷的夜晚,一個人思念一個人或者思念一個活動的惆悵。

無論陋室還是華居,有男人有女人有孩子,才成一個家嗎?

半年很短,白駒過隙。馬曉東對於韓國的印象並不好,流露於表麵的裝×與文明。似乎全球進入一個笑貧不笑娼的年代,韓國的男人和女人都很開放,無論是同事還是顧客,對身材高大、氣宇軒昂的馬曉東眉目傳情的很多。馬曉東作為一個盛年男性,當然是有需求的,但是這種需求很奇怪的並非一定需要尋求一個爆發對象。作為一個把愛與責任放在第一位的男人來說,馬曉東深深覺得,比起以前讀大學時一個宿舍一群大男孩的騷動,作為一名中年男性,對於性的渴求已經不那樣流露於表,這一切要用書上的話說,估計自己要麼性冷淡要麼情感潔癖,總之竟然做到了守身如玉。

但是,馬曉東依然明白的是,自己的心靈並非波瀾不驚。那是一次醫院聚會,十幾個人熱鬧地吃烤肉喝燒酒。這家醫院,馬曉東覺得最為身心愉快的是沒什麼職場內鬥事件,可能是因為國內首屈一指,沒什麼大的競爭,員工待遇又極佳,生意也日日火爆,因此大家都過得十分安逸,時不時地聚會。中年或者青年的醫生、護士們也都十分放得開,一頓飯下來,大家又去KTV唱歌,接著喝啤酒,人人都喝得東倒西歪。

馬曉東酒量極佳,韓國的燒酒跟大中華的二鍋頭比起來就不算酒,因此從未有過醉意,隻有那一次。那次大家酒足飯飽,解散各回各家。深秋凜冽的韓國街頭,馬曉東送楊思明回家,距離不算遠,走路約莫二十分鍾,二人選擇走路。在醫院工作中相處得十分熟悉,而且互相不討厭的孤男寡女在寂寥的夜裏並肩前行,或多或少空氣中會彌漫著一點不一樣的氣息。一陣涼風吹過,楊思明下意識地縮縮身體,抱住胳膊,馬曉東自然而然地脫下外套披在楊思明的肩頭。

披衣服這個動作拉近了二人的距離,楊思明抬頭看看馬曉東,眼睛在黑夜裏亮晶晶的,馬曉東隻覺得丹田一股熱流順著小腹而上,有一種想要擁她入懷的衝動。馬曉東連忙丟下手,退後一步,拍拍額頭。楊思明“撲哧”笑了起來,馬曉東有些不好意思,二人再未說話。沉默地送楊思明到小區門口,馬曉東獨自走路回去。這個夜晚微微心動的一刻,在馬曉東的內心深深悸動。

自從那個晚上後,兩個人就莫名有點不同,比如單位說不完的工作問題討論,下班依然社交軟件各種討論,誰也不知道是為討論工作而聯係,還是為了聯係而討論工作。總之,馬曉東十分樂意與楊思明進行一切類型的交談,這種交談當年跟李萍戀愛時也未曾體會過。生活中有些人沉默不語,有些人誇誇其談,而當你真正遇到一個人可以將所有細小的事情都拿來喋喋不休地討論時,若說裏麵沒有愛情的成分,是值得懷疑的。

這個道理馬曉東懂得,楊思明自然也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