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夢中歡》(2)(3 / 3)

噗通一聲,穆之摔了個狗吃屎。

張大嬸連忙將穆之扶起來,順帶解釋道:“小穆啊,寨主對你那真是好,見你這幾天悶悶不樂的,便想著去給你找個壓寨相公,給你解解悶。”

穆之又要往地上摔去,張大嬸牢牢扶住了她,拽著她走到金圓圓身邊。

“穆之,你看這男人怎麼樣?我看著細皮嫩肉的,手感還行。”金圓圓笑眯眯地道。

穆之本想說自己不需要壓寨相公,可她看了眼那哭得涕淚交加的男人,實在覺得有些不忍直視,忍不住問道:“你給自己劫個沈陌,就給我劫這種貨色?”

穆之話音剛落,剛剛還在嗚咽的男人臉色頓時漲成了豬肝色,劇烈掙紮起來,以示自己的憤怒。

金圓圓撓了撓頭,有些為難,“沈陌那樣的,不是隨便能遇到的啊……”

“能遇到能遇到!”張大嬸一聽,連忙在金圓圓旁邊耳語了一番。

穆之隻看到金圓圓的眼睛越來越亮,然後飛一般地朝客房衝了過去。

還未等穆之反應過來,又看到金圓圓以更快的速度衝了回來,然後大手一揮,道:“把他送回去,我們不需要了。”

“……”

客房裏,東白有氣無力地躺在床上,客房離大門有一些距離,尋常人隻能聽到隱約的喧嘩聲,可東白卻把那邊的聲音聽得清清楚楚,身為一個護主的忠仆,他掙紮著要從床上爬起來,“主子,他們在打你主意呢,我可不能讓你當壓寨相公,我沒事,我們還是趕緊走吧……”

司玉坐在窗前喝茶,他瞥了眼東白,道:“躺下。”

東白起床的動作一僵,見司玉沒有再開口,隻能老老實實躺回去。

東白恨自己不爭氣,這出來才幾天,他就水土不服了,就第一天吃了個烤雞,後麵就吃啥吐啥,渾身無力,還得仰仗主子照顧。

這下好了,還把主子送進了土匪窩,這要是被家裏的那些長老知道了,他還不得被剝層皮!

“主子,你也回去歇息吧,我看你這幾天都沒睡,眼底都有青影了。”過了會兒,東白對司玉說道,眼神可憐巴巴的。

主子多麼嗜睡的一個人啊,如今為了照顧他,都有黑眼圈了!一想到這,東白就既感動又愧疚。

司玉自是看出了東白的心思,他動了動唇,想解釋些什麼,最終卻什麼也沒說,回了自己的房間。

天色已暗,司玉坐在床上,打了個哈欠,想睡,卻又有些不敢睡,他從來都不做夢的,沒想到這回一出門,就連做了幾個荒唐的夢。

可夢境荒唐,夢裏的女人卻栩栩如生,連她肌膚的觸感都那樣真實,每每想起,他就渾身不自在。

所以這幾日司玉都沒敢睡,生怕自己一睡又夢些荒唐的事情。

不過有一件更荒唐的事他沒想到,那就是他竟然會見到夢裏的那個女人。

那個為他開門的女人。

原來她叫穆之。

司玉想著想著,就困意襲來,他本就是個嗜睡的人,連著熬了幾天夜,此刻卻有些撐不住了,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他又夢到了那個女人,哦,她現在有名字了,叫穆之。

這回的夢境沒有太荒唐,他走在家中長廊上,推開自己的房門,看到屏風之後,女人伏在軟榻上打盹,因為熱,她隻穿了件輕薄的裏衣,圓潤的香肩半裸,如緞的長發披散著,慵懶誘人。

軟塌邊擺著一張案幾,上麵放著一張畫紙,畫上的人是他。

夢裏的他泛起一抹溫柔的笑意,目光瞄到案幾上的畫筆和顏料,他突然想到什麼,執起畫筆,心隨意動,在她裸露的肩上畫了一支絕美的花,襯著她雪白的肌膚,越發嬌豔逼人。

司玉以為夢到這裏便差不多了,卻沒想到最後還是沒能避免荒唐的套路。

後來她被他驚醒,而他笑著俯身,將她壓在了身下。

百般纏綿之際,他在她耳邊聲聲喚道:“之之……”

司玉從夢中驚醒,他臉上發熱,一時竟覺得無所適從。

他喊了她什麼?

之之?

司玉的臉色變幻莫測。

與此同時,穆之也從夢中驚醒過來,她麵紅耳赤地回想著夢中的場景,待想到他在她肩頭描下的那朵花之後,她幾乎連滾帶爬地奔到了梳妝台前。

她對著銅鏡,深吸了口氣,然後顫著手將衣裳半褪下,銅鏡上倒映出她香滑的肩膀,而雪白的肌膚之上,一朵栩栩如生的嬌花赫然出現,花瓣是鮮豔的紅,如烈日,如烈火,紅得張揚又肆意,美豔不可方物。

穆之嚇了一大跳,倉惶後退,隻聽哐當一聲,穆之連人帶椅,狼狽地摔倒在地。

穆之氣呼呼地把椅子踢到一旁,她到底是中了什麼邪啊!

(5)

“穆之,你悶在房裏做什麼?那個東白的病都快好了,我看他們這兩天應該就要向我們辭行了!”這日,金圓圓啃著肉包踹開穆之的房門,急哄哄地說道。

“走就走唄。”穆之盯著桌上的畫紙,不甚在意地說道。

“那怎麼行?我可是想著要把司玉變成你的壓寨相公的!”金圓圓不甚讚同地道,“你放心吧,我到時候一定用武力把他們留下。”

穆之抬了抬眼,“別留了,我也要走了。”

司玉確實讓人驚豔,也有讓人動心的資本,可她卻沒興趣摻和了,她得先把夢裏那個男人揪出來,再考慮兒女情長的問題。

金圓圓一愣,連肉包也不想吃了,“什麼意思?你們倆已經勾搭上、準備雙宿雙飛了?”

穆之白她一眼,“我跟他沒關係!我走是因為要去找個人。”

“找誰?”

“害我當不成神女的人!”穆之憤憤。

金圓圓一聽,頓時激動了,“是誰是誰?我剁了他!”

“我要知道他是誰,就不用去找了。”穆之歎了口氣,指了指畫紙上的那朵花,問道:“你見過這種花嗎?”

金圓圓仔仔細細地看了看,搖了搖頭,過了會兒,她一拍手,道:“我沒見過,其他人可能見過,你等著,我這就把寨子裏的人都叫過來,問問他們看!”

穆之還來不及阻止,金圓圓已經拿著畫紙奔了出去。

於是整個寨子的人都集中到了寨子裏的空地上,隻聽金圓圓扯著喉嚨喊道:“你們誰見過這種花?見過的站出來。”

整個寨子頓時熱鬧起來,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熱烈地討論開來。

遠處的客房長廊上,司玉安靜地站著,看著空地上熱鬧的一群人,麵色有些微妙。

難道她做了跟他同樣的夢?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司玉便有些淡定不了,畢竟沒人比他更清楚那夢中荒唐的細節。

“咦,那不是……”東白湊上前來,極好的視力讓他一眼就看清了畫紙上的花。

尊主最愛的千羅花……

司玉瞥了東白一眼,東白頓時心領神會地把話咽回了肚子裏。

他琢磨了會兒,小聲問道:“主子,這千羅花隻長在我們那兒,他們怎麼會知道它的模樣?”

“不知。”司玉麵不改色地撒謊,臉上卻微微發燙。

“要不我去問問?”

“多嘴。”司玉淡淡道。

“也是,我要是問了反倒是欲蓋彌彰了。”東白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不過主子,你的臉怎麼紅了?”

“……”

“寨主,我們都沒見過這種花……”寨子裏的眾人嘰嘰喳喳地討論完畢,最後無奈地道。

正巧沈陌從醫廬中出來,金圓圓連忙拿著畫紙衝過去,“沈陌,你見多識廣,可曾見過這種花?”

沈陌看了一眼,道:“不曾,不過我聽聞南方有一城,名為雲州,彙集天下奇人奇事,說不定會有此花的線索。穆姑娘若是執意要找,不妨去那裏一看。”

已經絕望的穆之,聽到沈陌這話,不由眼睛一亮。

穆之是個行動派,當下就決定前往雲州。

金圓圓自是萬般不舍,可身為寨主,又不能撇下山寨太久,所以隻能悶聲給穆之準備行李。

“穆之,你手無縛雞之力,我真怕你被別人劫走。”穆之剛笑出聲,就聽金圓圓繼續道:“所以我給你準備了點迷藥、瀉藥和毒藥,你記得用。”

“……這是讓我劫別人去?”穆之抽了抽唇角。

“盤纏要是用完了,總得找個地方來錢嘛!”金圓圓笑嘻嘻道。

穆之忍不住笑了笑,她捏了捏金圓圓肉乎乎的臉蛋,道:“放心吧圓圓,你忘了我以前也是在外麵混的?我雖然沒你厲害,可我知道怎麼保護自己。”

穆之是個孤兒,十歲以前都在市井摸爬打滾,後來機緣巧合,被神使看中,帶回神宮當做神女培養。

十歲前和十歲後的境遇天差地別,這也是穆之一門心思想要當神女的原因。

沒想到如今,神女沒當成,自己還要仰仗自己十歲前的經驗,穆之心裏其實虛得慌,但是自己要是露出一分膽怯,金圓圓必然要不管不顧跟著她去,所以穆之便裝出一副胸有成足的模樣。

“小穆啊,這是大嬸給你找的男裝,你試試看合不合身。”正說話間,張大嬸拿著幾套男裝走了進來。

這是穆之要求的,她知曉自己有幾分姿色,獨自在外著實有些不安全,便準備女扮男裝。

穆之換上男裝後,金圓圓摸著下巴站到穆之麵前,將她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番,最後伸手戳了戳她飽滿的胸脯,道:“這個地方好像怪怪的。”

穆之拍掉金圓圓的手,麵色緋紅。

張大嬸哈哈一笑,拿來一條白色絹布,道:“寨主說得沒錯,胸前得用布條綁住,要不然傻子都能看出你是女兒身。”

“我來,我來給穆之綁!”金圓圓自告奮勇,一副猥瑣的模樣。

過了會兒,房間響起穆之的尖叫聲,“金圓圓!你給我輕點!我的胸都要被你勒扁了!”

“就是要勒扁啊!”

“可是我喘不過氣了!”

“誰讓你的胸長這麼大!”金圓圓也累得氣喘籲籲,不甘示弱地反駁。

“……”

遠處客房裏,兩位聽力一流的主仆,不約而同地看向對方,東白麵紅耳赤地嘟囔:“主子,她們說話也太不注意了!”

司玉的臉也微微泛紅,倒不是因為她們的對話,而是腦海裏不由自主地浮現了某人胸前的春光……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好像是挺大的……

“主子,給,可千萬別讓她們汙染了你純潔的心靈。”東白從兜裏掏出兩個特製的小棉球,遞給司玉。

若論以往,司玉是覺得這話沒錯的,可連做幾場春夢後,司玉覺得自己跟純潔已經搭不上邊了。

他心虛地接過棉球,佯裝鎮定地塞到了耳中。

東白也忙不迭堵住了自己的耳朵。

第二日,穆之在第二寨眾人浩浩蕩蕩的護送下,下山了。

臨走前,金圓圓送了穆之一個木牌,“穆之,這路上要是有人打劫你,你就拿出這塊牌子,隻要是聽過我金圓圓大名的,一定不敢搶你!”

穆之還來不及感動,就聽金圓圓繼續道:“當然我仇家也不是沒有,所以你要有點眼力勁,不要隨便遇上哪個劫匪就出示木牌!否則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所以這塊木牌不一定是保命符,還有可能是催命符?

穆之頓時覺得木牌很燙手,她掙紮了片刻,還是默默地把木牌收了起來。

“穆之,你要保重啊!”金圓圓依依不舍地說道。

“嗯,我走了。”穆之點頭,正要轉身,金圓圓又拉住她的手,道:“你一定要保重啊!”

“知道了,我走了。”穆之說完,等著金圓圓放手。

哪知她把她拽得更緊了,語重心長地叨叨道:“你一定一定要保重啊,記住了嗎?”

“……記住了,你能放手了嗎?”

金圓圓依依不舍地放了手,又依依不舍地繼續道:“那你要保重啊……”

穆之生怕金圓圓又拽住她,等她能出發時太陽都要落山了,於是金圓圓一放手,她就撒丫子飛一般地跑了。

金圓圓沒想到穆之跑這麼快,一肚子囑咐的話頓時梗在了喉嚨裏,上不去,又下不來,正難受著,遠處傳來穆之氣喘籲籲的回應:“我會保重的!金圓圓你放一百個心吧!”

金圓圓一愣,隨即咧嘴笑了,她轉身瀟灑地一揮手,“走,穆之的壓寨相公還在寨子裏呢,可得看緊了,別讓他跑了!”

“小穆不是說不用留了嗎?”張大嬸在一旁納悶地問。

“她那是昏了頭,這麼美的郎君不自己留著,還放出去便宜別人嗎?”金圓圓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

不遠處的樹蔭下,傳來東白弱弱的聲音,“主子,這……還要去辭行嗎?”

司玉沉默了會兒,“大約是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