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人果然是自私的。善良如顏白,也會為了一己私欲,不顧旁人的死活。我漠然地目睹著這一切,隻有看穿,沒有悲歡。可是,到底是從什麼時候起,我身體深處開始生出一種叫做忌妒的情感?忌妒那個叫寂雪的女子,忌妒她能得到顏白傾盡生命的寵愛?
從古至今,但凡太似人形的東西,時間久了大多可以幻化,我是如此逼真的一個傀儡,日飲朝露,久對日月,不知不覺便有了心,有了情。
轉眼就是七年。我陪在顏白身邊,一起經曆多少次春風夏雨秋霜冬雪,木製的心中也漸漸繞出了糾纏的絲,一定有些什麼,在日複一日的陪伴中,春生夏長,綿綿不息。
【三】
南宮世家不比普通江湖門派,不單在江湖頗有勢力,跟朝廷也有千絲萬縷的聯係。府上經常設宴款待朝中的達官貴人,高高的城樓,之外森冷巍峨,之內卻觸籌交錯,夜夜笙歌。顏白與我扮成樂師與舞伎,混在眾多藝人中間,行走在南宮府蜿蜒曲折的花園小徑中。
顏白輕叩手指,我飛身而起,輕燕一般落在房頂上,繞梁轉了幾個來回,按照顏白的意誌布下機關,又巧無生息的回到隊伍中。那根絲線的另一端,牢牢的係在我的手腕上。
盛大的宴會上,南宮世家的大當家南宮傲意氣風發,眾多賓客談笑風生,最絢爛的舞台反而無人注意,直到,顏白彈起那手沁人心扉的《冷湘絕》。他靈動的手指一邊撫琴一邊控製我舞蹈,舉手投足,儀態萬千,緋紅的裙擺飄散著,如盛開的紅蓮。
四下一片喧囂的好叫聲中,我看見滿臉絡腮胡的南宮傲臉上露出有恃無恐的表情。他起身飛快的捏住我的下巴,宴請卻望向顏白,聲音低沉的說,“杜顏白,你竟能把傀儡做得如此出神入化,我都舍不得毀了她。”說著,一隻手掠過我的臉頰,細細的撫摸著,仿佛在欣賞一幅畫。
是啊,傀儡師杜顏白帶著一隻絕色傀儡掃平了武林兩大門派,拿到寒炎幫的玄霜劍和青龍門的夜光環,所有人都猜到了,他下一步必會去取南宮世家的天山雪蓮。南宮世家想必已經早有防範,而我跟顏白的樣貌年齡,也完全符合江湖傳聞中對我們二人的所有描述。
我哀哀的看著他,沒有說話。
顏白現在生死未卜。我怎麼可以讓他不明不白的被欺騙這麼多年。
“好吧,我帶你去。”泠川垂下頭,錯開我的目光。無柰的表情中隱隱透著寵溺。
【七】
萬花林。
‘幽,跟緊我,千萬不要鬆開我得手。“站在一片蔥鬱深密的樹林前,泠川握緊了我的手,神色凝重的說。
我點點頭,心下一暖。
步入萬花林,隻見綠樹叢生,百草豐茂,武術美豔的花朵綻放在樹木的縫隙中,迎風搖曳著,空氣中彌漫著微醺的甜味。我的眼前忽然掠過大片紫色蝴蝶,我下意識的閉上眼睛,紫羅蘭的香味鋪天蓋地的散過來,我眼中一片暈眩,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前方的泠川已經不見了,我心中一急,四處張望,猛儀回頭,卻看見顏白微笑著站在我身後。
“寂雪,我心中的寂雪,從來隻有你一個人。“他輕揚唇角,笑看如花。
我重重一楞,一瞬間的失神,這些話,他是在對我說嗎?下意識的衝到他麵前,失聲的說,“顏白,你怎麼會在這裏?四大門派得人沒有為難你嗎?你知不知道,寂雪她……“
顏白的臉忽然漾起一絲妖嬈的笑容,一掌擊過來,正中我的胸口。一陣悶鈍的疼痛回蕩在我身體裏,我踉蹌著後退數丈,跌坐在地上。
就在這時,眼前的場景忽然如煙霧般消散,隻見泠川一臉關卻的扶起我,方才夢幻般的畫麵瞬間變成一叢昏暗的樹林,周遭的樹上沾滿了泠川貼下的黃符。原來我方才看到顏白,不過是中了旁人的幻術。
一個麵容秀美的黑衣男子麵無表情的站在方才顏白站過的位置上,複著手,幽幽的望著我和泠川。
“三師弟,別來無恙。”他微微揚眉,言語件帶著一絲挑釁。
“二師兄,這就是你歡迎我的方式嗎?”泠川泠泠的說。
“你我同門一場,我無意與你為敵。”
“寂雪呢?她沒有死,對不對?”泠川扶我靠在樹上,專心看我,一臉無所謂的問他,神色間透著輕蔑。
“你怎麼知道”李成莞一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