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露二年,營州城外。
北地的秋夜,寒風蕭瑟,陰冷刺骨。
李乘風將自己包成了棕子縮在車廂一角,牙齒還在不住地打戰。車簾忽被挑起,寒風撲麵,激淩淩地一哆嗦,李乘風再次用力裹緊身上的冬衣,惱怒地瞪了一眼挑簾而入的少年阿越。阿越是商隊管事劉伯的侄子,才十六七歲,身材高壯,生得濃眉大眼,相貌忠厚。
“乘風,劉伯讓我告訴你,今夜可能要下雪,商隊要多趕一段路到前邊樹林再休息。”阿越一邊仔細地掩好車簾一邊說道。回身看乘風的模樣,阿越憋笑道:“真有這麼冷?”
李乘風懶得作答地白了他一眼。
阿越好脾氣地笑了笑“還好乘風是這個時候來,要是再遲個幾月,那才叫冷呢。”
從懷中掏出還帶著體溫的巴掌大的酒囊,阿越遞向乘風:“先暖暖身體,等到了宿營地升上火會好些。”
李乘風接過來,飲下一口,酒一入喉火辣辣地直入胃中,這酒味雖劣但後勁強烈,一口酒下肚身上稍有些暖意,乘風蓋上蓋子,不敢再喝,遞還給阿越。
阿越也沒什麼要緊的事,索性不下車倚在車壁上和乘風聊天消磨時間。
車隊又行了近半個時辰,劉伯吩附紮營,其實也就是找個避風的山坡,讓大車團團圍成圈,大家就在圈中升起火堆,簡單吃點熱食。
在熊熊的火堆旁,乘風總算緩過氣來,勉強吃了一點烤餅和熱湯。
商隊護衛仆役近五十人,團團圍坐,高聲談笑拚酒以抵禦風寒。
夜色漸深,談笑聲也漸漸低了下去,偶爾可以聽到小聲的交談,商隊中人大多席地而臥烤著火進入了夢鄉。
阿越打著哈氣走過來,塞給乘風一件皮襖之後,倒在他身邊睡過去。
李乘風摟緊皮襖淡淡一笑,心思不屬地聽著火中木柴發出的劈叭聲。旬日前,欲往新羅遊曆的乘風因緣際會地救了被毒蛇咬傷的阿越,阿越所在的商隊眾人對他感激泣零,得知乘風獨自旅行之後,就力邀他與商隊同行。這一段時間,還真多虧了阿越和商隊的照顧,乘風才撐了下來,既便是這樣,這幾日也是昏昏沉沉的時候多,清醒的時候少。乘風眼簾愈重,欲合未合.
“錚——。”一聲淒厲的箭鳴撕裂長空,在這寂靜的曠野裏尖銳刺耳。
乘風警覺地坐起,這是守夜之人的示警。
商隊的人早已翻身跳起,迅速敏捷地撲滅火堆,個個刀劍出鞘,神情緊張,緊依車身全神戒備。
乘風聽到劉伯低聲喝問:“張安——李義——”。
無人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