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我們說客套話告別時,一個胖子乎的女人挑著饃饃和茶水來了。回回們立刻將我們攔住,一定要吃了再走。誰知吃了飯回到我們的宿營地,等待著的確是一個如雷炸耳的場麵,不但窩棚給搗毀了,更找不著表嫂、小琴和王雙倫的影予,四周圍全踩得零零亂亂叫人慘不忍睹,筲箕娃在溝渠邊突然拾到了被砸癟的鋁鍋,就日娘罵老子哭了起來。我的火也陡地冒了上來,三步並兩步衝到筲箕娃麵前,一把將癟成一團的鋁鍋奪過來,咬著牙向崖底狠狠砸了下去。而表哥卻視而不見,鐵青著一張臉東一趟張張,西一趟望望。此刻,不知人意的太陽也墜落西山,樹林霎時黑沉幽暗。一股陰冷的涼氣至下而上包裹住了全身,表嫂、小琴你們在哪兒啊?我急得竟失聲哭喊出來……
天完全黑了下來。氣傻了的我心裏一片茫然,直到筲箕娃拍我肩要火柴時,我才抬頭看見,筲箕娃不知啥時候揀了一大堆油浸浸的鬆樹枝。筲箕娃說,這深山老林啥野獸都有,隻要燃一大堆火它們就不敢來了。我將火柴掏給筲箕娃,無奈地瞥了眼癡呆了一般的表哥,就起身湊過去拉起他圍坐在剛被點燃的篝火旁。任憑黑夜拉長,三人相對無言,孤苦地坐等天明…禁不住的是一陣陣倦意浸襲上來,難受得一個勁地直想瞌睡。我說表哥,我們明天該怎麼辦?沒有吭聲,揉揉眼看他,竟然依在筲箕娃背上睡著了。突然,“唰”地一聲從對麵黑暗中串出一個人來,嚇得我汗毛直抖,剛伸手將一木棒抓在手上,王雙倫就上氣不接下氣地蹦到了跟前。表哥、筲箕娃驚醒過來扶著他直嚷嚷,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說我好餓,想吃點東西。啥都找不著,上哪找東西吃?我趕緊給他解釋。喝口水也行啊!筲箕娃從衣兜裏掏出一根食品袋裝來水。王雙倫接過來,一邊漏一邊往嘴裏倒,由於太急,咳嗆得臉紅至頸脖差點回不過氣來。緊住胸口好半天才說出話來,今上午你們剛走一會兒,兩個放牧的哈薩領著黃金局和林業局的六個人就來了,見鍋碗就砸見東西就甩,用手銬將我銬起來要押送阿勒泰公安局,勒令嫂子和小琴下山找錢補辦手續。我被他們押解著在岔河口與嫂子姐倆分手後,一路上就思謀著如何伺機逃跑。倒黴的是他們跟得緊,走出阿拉哈堤溝他們就騎上馬,用繩套著我在馬屁股後麵一路小跑地跟著,一直到了大石頭處才停下來讓喘口氣。我大聲嚷嚷說要解手,他們隻好掏鑰匙打開。我拔下褲子就要拉,氣得幾個王八蛋咿哩哇啦直吼我到大石頭後麵去。我提著褲子轉到後麵栓緊褲帶就順著陡崖往下梭,一到溝底就忘命地往回跑。嗨,彎來岔去的河溝好長喲,沒吃中午飯肚子早餓得調不起氣了。
不得已,我們三人隻好攙護著王雙倫又連夜趕回到甘肅回回的窩棚。回回全都坐了起來,燒了一大鍋油漬潰的湯,端出一籃子饃饃讓我們浸泡著吃了個夠。估摸天快要亮了,就告別他們死心踏地往家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