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逐日漸涼,雖然我們愈往下挖淘的金子愈多,礦井裏蓄的水也更多。迫使我們每天清早至少要花去兩個多小時的時間去舀水。對此,我與小琴商量將一人挖一人洗的方法,改變成兩人拚著勁挖一天衝洗一天,效益比以前高出一倍多,更驚喜的是我竟然又從一石縫裏拾到拇指大一片金。我說小琴,我們拚命的時候到了。她說是啊,人的一生能碰上這麼好的機遇好難得喲。於是我們每天天一見亮就上工,薄暮十分才收工。我倆好累好累,累得舒心累得甜蜜。每當累得精疲力竭不想幹時,相互對視著笑笑渾身又充滿了勁。
不知不覺,時日過去了多久,太陽啥時沉下,月牙兒何時升起來直朝我倆笑都不知道。小琴說釧,我們收工吧。我說小琴,我們現在幹一天頂在家幹一年,正是吃苦受累的時候,再堅持半個小時吧。小琴說你看這水怎麼漲這麼洶,是不是我們把地下水道挖通了,水淹得腳都沒處放,我們是不是不挖了喔?我說你快過來幫我撬掉這塊石頭洗了就走。小琴沒再言語,立刻過來與我握住釺把猛一使勁,地球恍惚動了一下,緊接著一塊石頭裹著泥沙塌了下來。
釧,我們怎麼辦?小琴已嚇得驚慌失措。我抬頭快捷地向四周掃了一眼。沒想到僅幾天時間,被我們掏洗的泥沙扔得水溝兩邊三四米高。我們進出排水溝裏的泥沙都快填滿了,頭頂的石塊泥沙也稀稀拉拉往下掉。如果不快點逃離將會有生命危險。於是,我拖起小琴順著水溝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外逃。
這是一條百多米長的水溝。由於兩邊塌下來的鬆軟泥沙不停地漫上來,踩進去要費好大的勁才取得出來。小琴說釧,你不要管我,你自己先走吧,不然我們兩個都跑不脫。我一字一頓地說小琴,快把你的手給我。我們生在一起生,死也要在一起死。沒容小琴遲疑,我一把拽住她的手,為了減輕下陷的重量隻好匍匐在溝中艱難地往外爬。
月亮鑽進了一片厚重的雲層,天地間黑暗了下來。泥沙慢慢透過衣褲浸泡著,我的全身禁不住一個勁地發抖,我感到了恐懼,感到了死亡的來臨。驀然,小琴緊拉著我的手一下子鬆了。我的心陡地一緊,立馬驚慌地喊道,小琴你怎麼了,快把手給我。小琴說釧,你自個走吧,我怕是不行了。此刻,我也不知自己是哪來的勁,上嘴將下嘴皮咬得崩緊,使足勁後退一步,一把就拽住了小琴的衣袖將她拉到我的前麵,再拚足全力狠勁往前一推,不曾想她竟滑走了好遠。驚慌中我也感覺到溝裏的水已高出了泥沙,借助浮力,要逃出這還有十多米長的水溝是完全有希望的。然而,就在我像體育健兒向著目標衝刺還僅有三五米遠的時候,水溝兩邊的泥沙像是存心與我過不去似的唏哩嘩拉跨塌下來,將我從頭至腳全埋了。數十秒鍾後我才感覺到我這就是死了。可我又納悶,死了怎麼還有感覺。下意識地挪動了下腳,竟然感到了泥沙的鬆軟。此時,我恍然大悟到了自己的存在,自己還沒有死亡。就像在地層下生活著的螞蟻和土狗兒。但我非常明白我不可能在這泥沙中存活多久,隻要水一漫上來將泥沙凝住,天下冰封大雪,我自然就成了一具僵屍,待到明年六月冰雪消融,來一幫人馬淘金發現我這副尊容時,定會嚇得愴惶而逃。
天也,人生一世就如此簡單,我就這樣死了實在是不甘心拉!父母養我這麼大,還沒有享我一天福?小琴還不到二十不能沒有老公?我必須努力,與死神抗爭!於是,我深深地吸了口氣,陡然感受到了來自丹田的那股神奇力量,同時就在我挪動兩步與三步之間抓住了水溝堅實的邊沿,將腳踩上去奮力往上一頂,火辣辣鑽心般痛的腦袋終於衝破泥沙冒了出來。
“釧----釧呀!”小琴在哭喊聲中發現了我猛撲過來,一下拽住拖出到幾百米遠的安全地帶才歇下來,急忙忙地燒了一鍋水,給我洗澡換了衣服,再細致入微地將我口鼻耳的泥沙掏洗幹淨。當麵對我血糊糊被泥沙漿住的腦袋時,小琴都不知如何是好。我說小琴,你澆水將我腦殼打濕,再抹上肥皂,用手輕輕扣兩下就行了。小琴說釧,我不敢,會弄痛,你受不了的。我說沒事,你大膽做就是了。於是小琴小心翼翼地將我的頭衝洗幹淨,敷上從山下備帶的雲南白藥。待到麵湯煮好吃飽肚正是東方拂曉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