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華服公子喉中溢出怪聲,卻被鼓樂之聲吞沒,他的雙手不知道怎麼一鬆,大紅絹花帶著長長的拖尾就向一樓墜落而去。
“搶啊!誰搶到這花,蘇念舞就歸誰了!”不知道誰發了一聲喊,底下的男人們都發了瘋一樣去搶落下來的絹花,蘇念舞可是多少年都難得一見的美人,誰要是當了這個美人第一個入幕之賓,那吹出去多有麵子!
花媽媽被眾人擠得東倒西歪,大聲嘶喊:“不要搶,不要搶,念舞選的是王公子,是王公子!”
那些人本就不忿蘇念舞選個小白臉,哪裏願意聽花媽媽的,自然搶破頭一樣此起彼伏,誰搶到就是誰的!
花媽媽發髻散亂、衣襟敞開,仿佛被淩辱過一般,好不容易擠出人群,抬頭要招呼自己的好女兒蘇念舞出來招呼一下,卻發現高台之上,蘇念舞早已不知所蹤,徒留一地殘花如血。
女兒呢?我的女兒呢?
花媽媽倉惶張望。
“他麼的,誰在樓上撒尿呢!”一人爭搶過程中,突覺天降雨滴,這樓裏麵怎麼會下雨?莫非二樓有人在搗亂?
那人摸了一把額頭,一手熱乎乎濕淋淋的,什麼東西?湊到眼前一看,竟然,是紅色的。
這……這是……血?
那人驚悚抬頭,就見樓上掉下一黑漆漆的物什,剛好掉落到他的懷裏。他下意識地低頭,卻正對上一張青紫的臉,癡迷的神情還凝固在臉上,呆滯擴散的雙目正深深地看著他。
“啊——殺人啦!”那人慘叫一聲,兩眼一翻,竟然暈了過去。
人頭從他的懷裏滾落,骨碌碌鑽進人群。
人群爆發出持續不斷的尖叫聲。
“殺人啦,殺人啦——”
當下,眾人再也顧不上爭當花紅柳綠樓的便宜女婿,潮水一般向花紅柳綠樓大門口湧去,爭相逃出剛剛還恨不得溺死在其中的溫柔鄉。
“哎,錢,錢啊——”花媽媽急了,好像看見一堆金銀元寶長了翅膀要飛走,忙張開兩隻手,想要攔住幾個,卻不想這幫人逃命起來誰顧得上她,花媽媽差點被擠翻在地上,身上更是挨了好幾腳。
一樓的人瞬間跑了個幹幹淨淨,不明所以的花媽媽欲哭無淚,看著滿地狼藉,心痛得滴血。
“什麼東西,也來擋路!”
惱怒之餘,花媽媽抬腳踢向地上那個黑乎乎圓咕隆咚的東西,氣悶地看著它滾了幾圈露出真容……
“媽呀!”花媽媽尖叫一聲,癱倒在地,那竟然……竟然是個人頭!
她花紅柳綠樓出人命了!要了命了!
哆哆嗦嗦,大著膽子,花媽媽又看了一眼,瞬間心如死灰,這……這分明是那個王公子,他可是朝堂大員家的子弟,她這花紅柳綠樓,完了,一切,都完了!
此時樓外,依舊大雪紛飛,天寒地凍。
在花紅柳綠樓後門不遠處的一條小巷裏,一扇木門悄無聲地推開,微弱的燈光顫顫,映出站立在門樓底下女子的身影,女子探頭,正焦急地向來路看去。
飛雪之中,一襲紅色身影漸行漸近。
那身影妖嬈肅殺,手持一把紅羅傘,雪落其上化作水滴滴落,仿佛紅顏血淚,觸目驚心。
“姑……姑娘……”.門樓下的女子迎了出來,又冷又怕,渾身打著顫,語不成句。
紅衣女子方才走至門口,容顏勝雪,皎白奪目,以至於蘇念舞隻看到紅唇微啟,已聽到清冷之聲。
“速速離開,今夜就走。”
“是。”蘇念舞戰戰兢兢,總覺得這一切好像做夢一樣,自己怎麼就逃出了那個魔窟?再看那紅衣女子,卻徑直從門前飄然而過。
哎?
紅裙翻飛處,那女子竟然沒有穿鞋,露著一雙雪白玉足,就這樣踩在冰涼的雪上。
“姑娘——”蘇念舞急行幾步,出了門樓,讓紛飛的大雪冰的縮了一下脖子:“大雪天寒,姑娘切莫赤腳走路傷了身子,姑娘大恩大德,小女子無以為報,隻請姑娘稍等片刻,小女子為姑娘取雙毛皮靴子。”
紅衣女子身形不停,聲音清冷如雪:“無妨,不用。”
“姑娘——”蘇念舞繼續追去,急急道:“姑娘可否告訴小女子姓名,日後一旦有用到小女子的地方,小女子定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紅色身影此時方才一頓,良久,聲音傳來:“江湖人,紅顏殺。”
紅顏殺?
蘇念舞一愣之際,紅色身影已經飄然遠去,眼見大雪蒼茫,再無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