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我不相信,我不相信……”雖然口上如此喃喃自語,然而心裏,卻了解到了那一串奇異事件的原因——
我終於知道,為什麼理論上隻有莫無邪一個人可以進入幽界,但我卻也可以下去。原來,並不是因為我是又一個通靈者,而是,我是靈體。那一句“但是如果是你的話就沒問題”,直到現在我才了解它的真正含義。
我終於知道,為什麼狗狗男孩初次見我的時候,他那麼害怕。原來,並不是因為我長得可怕,而是,小孩子的第六感都比較強,初次見我之時,他就感覺到我不是活人,所以才會害怕和退縮。
我終於知道,為什麼離閑初次見我的時候,露出一種很驚訝的表情。原來,那並不是擔心自己的情敵又增加了一個,而是發現我是一個沒有正式進入幽界,卻出現在幽界的靈體。
我終於知道,為什麼那次的夢境之中,竟然會真實地看見追夢的行動。原來,那並不是靈感超強或是預見能力,而是,我不經意地在熟睡之中下到幽界,正巧目睹了那一景象。
我終於知道,為什麼那次的夢境之中,會出現離閑,並且他看著我,神態平和地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過去。原來,那並非是無意義的舉動,而是讓我早點回歸幽界,不要在外麵遊蕩。
我終於知道,為什麼追夢沉睡之後,無人打開靈門,我卻可以從靈門中穿過去——
原來,這些,都是因為我是幽靈啊!
“嗚……嗚……”我看著莫無邪淡淡的笑,頓時淚流千行。俗話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但那隻是未到傷心時。可是我現在,真的很傷心啊。
“小莫,你不要趕我走啦!”抵抗無用,現在換上懷柔政策,我衝上前去抱住莫無邪,阿諛奉承外加拍馬屁,什麼狗腿的話都說了出來。然而,換來的隻有那個大男孩的苦笑。
“可是,你再不下去,會有麻煩啊。”莫無邪望著我,淺褐色的眸子裏有一絲無可奈何,也有一絲擔心,“你已經在上麵逗留了很久了。再不下去,恐怕就永遠沒機會了。難道你想永遠成為遊魂嗎?那樣的話,就連一個固定的家都沒有。而且,你不也看到了,底下的生活也很好啊。而且心想事成、無所不能不是你一直希望的嗎?”
耶?這倒也對啊。下麵的確是想什麼有什麼,小日子過得也蠻好啊。
我立刻停住了淚水,轉而盤算在下麵怎麼“物盡其用”比較好。反正我一直夢想著可以住白宮啦,不如用“想”的造個白宮出來——哇,那感覺不要太好!
淚水迅速蒸發,此時我的腦海中,隻有那一個幻想之中的白宮,還有“心想事成、無所不能”這種超級特異功能。
仿佛是讀出了我的想法,莫無邪微微一笑,拍了拍我的肩膀,“安心下去吧。”
“哦……”我如此應允道,然而卻又覺得冥冥之中有什麼不妥之處,可就是說不上來。
我一邊收拾著自己的衣服,一邊用力將它們塞到行李箱之中。可隨即,我就發現我根本不需要它們了。我長歎一口氣,順手將箱子扔得老遠,看著它在被我拖得幹淨幹淨的地板上滑行。
“那……那我下去了……”走到紅色小門邊,我又轉頭對莫無邪道別。眼見他露出那樣燦爛的微笑,將笑意刻在唇邊,刻進了淺褐色的眸子裏。頓時,我鼻頭一酸。
我再度奔了回去,將頭埋在莫無邪身上,用他的襯衫狠狠揩了揩鼻涕,隨後立即退回,在他發火之前踏入了靈門之中,“拜拜啦!”
“快滾吧!”有著茶色頭發、淺褐色眸子的大男孩如此對我笑道,並作勢揚了揚拳頭。
幽界,柔和的光源打在我身上,然而此時,我卻覺得有些失落,卻不知道失去了什麼。我呼了一口氣,決定發揮“想”的作用,“出現吧,傳說中的白宮!”
立即的,我的眼前聳立起一座威嚴而華麗的大樓。哇,還真是好用哎!我一邊如此感歎著,一邊跨入了這棟隻從電視上見過的房子。
然而,偌大的房子,卻隻有我一個人幽魂似地行進在其中。不到一會兒,我就覺得無趣了。
“切,真不知道那些有錢人買那麼大房子幹什麼。”我一邊嘀咕著,一邊將白宮變成了蘇州私家園林。
古色古香的建築,除了房屋本身之外,還有美麗的花園。池中的青蓮隨風搖曳,彌散出醉人的清香。池邊的翠竹樹影婆娑,纖細的身形映入假山的空洞之中,映在雪一般的影壁之上。流觴曲水。一池碧波勾勒出圈圈簡約的紋路,映著銀光輕輕閃動,湧向一方。
然而,在假山中漫步了約莫半個小時,我又膩味了。
“天!明明兩點之間直線最短,這走廊偏偏設計得歪七扭八的,得多繞多少路啊!”
如此感歎著,我終於了解到“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這句話的含義。於是,我將蘇州私家園林又變作了公寓的套間。但,當我看見房中那箱依然散落在地上的果凍之時,怒火迅速上升,“他什麼什麼的!”我罵了一句新版“三字經”,隨即又將公寓套間變沒了。
一時之間,我呆呆地望著麵前的空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那麼,我也不知道我想變什麼。不過,就按照我最希望的變好了!”良久之後,我閉上眼睛,決定如此興建我的居所。一,二,三……
我在心中默念,隨即睜開了眼睛——
明亮的廳堂,舒緩的鋼琴曲流瀉而出,白色大理石的地麵光可鑒人,沙發和桌椅整齊地排在一旁。一名有著茶色短發、明亮的淺褐色瞳孔的男孩衝著我燦爛地微笑,笑意刻在唇上,刻進了亮閃閃的眸子裏。一名有著黑色長發、身形頎長、宛若神明般俊秀的男子,同樣看著我,唇邊勾勒著若有若無帶點嘲諷意味的笑容。
我驚異地捂住了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正當我欣喜若狂跑上前,正要擁住兩人的時候,那兩個熟悉的身影卻突然消失在我麵前,隻留下依舊縈繞的鋼琴聲,和那一如既往明亮的廳堂——
“哈……哈哈……”我輕笑出來,因為擁抱的動作而張開的雙臂無力地垂下。半晌,我慢慢蹲在了地上,以手遮住了臉,“哈……哈哈……你騙人……你誆我……什麼‘心想事成’,什麼‘無所不能’……在這裏,也有‘想’不來的東西啊……哈哈……”
我感覺到,有什麼東西通過我手指的縫隙,滴落出來。
“你敢騙我、誆我,快下來賠罪吧……你不是說這裏很好嗎,無病無災又無欲無求,你也下來享受啊……我……我開始想……喝你磨的咖啡了……”
我蹲在地上良久,久到腿部傳來麻痹的感覺,我終於直起了身子,慢慢移到沙發邊上坐下,並將雙腿蹺在了茶幾之上,“我詛咒你一輩子有病有災,老了也下不來!然後,等你老到走不動路了,老到咬不動吃的了,才準你下來!到時候,我一定狠狠地嘲笑你!”
我如此惡毒地詛咒道,詛咒聲伴隨著優雅的鋼琴聲,在明亮的廳堂中縈繞,縈繞——
尾聲 再次失業的閑人
蔚藍的天幕飄過幾朵清淡的浮雲。初升的太陽沒有那樣過於張揚的熱力,隻是將一抹橙色傾注於雲朵之上。蔚藍與橙黃,還有那淡雅的白色相互映襯,構成一副畫卷般優雅的意境。
好不容易擦幹淨了一塊玻璃,莫無邪直起了身子,一邊拭了拭額角的汗珠,一邊長長地呼了一口氣。
幸好,當初不曾換了招牌呢。望著那塊自行車修理鋪的招牌,莫無邪淡淡一笑。想不到,“魔幻郵局”的壽命竟是如此之短,也許,自行車修理鋪反而比較長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