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李允(二)(1 / 2)

偏生李允此人最聽不得這種謙卑語氣,又想到七叔望向辛時眼中不加掩飾的欲望,不由心下一軟道:“你快起來,我去問問七叔就是。”

“多謝允少爺。”辛站起來,低垂的麵上微微一笑。這個允少爺向來耳根子最軟,求他的事幾乎無有不允的,倒真配了他的名字了。

第二天,李允果然央了李甚帶他一起去太倉寺卿府邸,說是想多結交些世家子弟。李甚知道李允向來埋頭習文練武,和自己脾胃並不相投,卻也沒有拒絕,及至李允提出讓辛同行,李甚方冷笑道:“徐澗城給了你多少好處,你倒是巴巴地要給辛做保鏢了?”

“跟他沒有關係,是我自己……”李允急忙分辯。

“算了,你這人一撒謊就臉紅。”李甚根本不聽李允的言辭,自顧上了馬,卻又低頭朝站在地上的李允詭譎笑道,“若我一定強要了辛,你阻得了嗎?”

“辛沒有變身為女人之前,爺爺不會同意的。”李允漲紅了臉,口氣撐起幾分強硬。

“辛,聽聽他說的。”李甚嘲諷地癟了癟嘴,向遠處的鮫人哂道,“告訴你,別把寶押在他身上。我想要怎麼對你,都是你的命。”說著一揮馬鞭,已是當先走了。

“允少爺,謝謝你。”辛見李允紅著臉站在當地,顯然心中羞憤,連忙上前真心誠意地道謝。

“我們走吧。”李允深深吸了一口氣,恢複了常態,踩鐙上馬,領著辛等一幹隨從,跟著李甚而去。

不出李允所料,他和李甚的一幹朋友並無話題,加上李甚的冷淡,多半時間隻是他一個人坐在一邊,格格不入地聽那群紈絝子弟談論些他無法插口的話題。不過從他們的談話中,李允倒是得知前幾日從自己戍守的阜安門進城的蒼梧王一行人此刻正是暫寓在這裏,而辛被允許去見的阿姨,正是平城郡主的女奴。

“聽說平城郡主性情爽朗,今天怎麼不見芳容?”李甚忽然問。

“郡主表妹一大早就纏著大嫂二嫂帶她遊曄臨湖去了,現在還沒回來呢。”太倉寺卿的少公子藍澈回答了,興衝衝站起身來,“大哥他們還在朝中參加慶典未歸,不如我們先去玩一局馬球如何?”

“這麼毒的日頭,你想曬死我們啊。”眾人呷著冰茶,紛紛抱怨。

“卻正是要這越京難得的毒日頭,方顯得出這球場的奧妙。”藍澈笑道,“我可是專門請司星監算了日象,知道今天是萬裏無雲的晴朗天氣,才巴巴地定了日子請各位賞光的。”

聽他這麼一說,連李允都生出好奇之心。眼看眾人談笑著向後花園的馬球場而去,李允便獨自跟在人群後,一路但見無數雕梁畫棟、奇花異草,尋思這掌管朝廷府庫的太倉寺卿府果然奢華,比自己家不知氣派了多少倍。想來他家既是空桑六部中藍族的貴族,姑娘又做了蒼梧王妃,自然是一派皇親國戚的派頭了。

馬球之戲最初起於雲荒屬國砂之國,逐漸流傳於整個空桑上流社會,是天祈王朝最時興的遊戲之一。藍家家資巨富,所建的馬球場也自然規格甚高,修剪得整整齊齊的草坪在烈日下綠得耀眼。

管理球場的仆役見少爺們到來,連忙引領眾人落座在場邊涼亭之中,奉上茶點。過了一會,眾人便看見四個球童各走到球場四角,蹲在旗杆旁不知鼓搗些什麼,正疑惑間,眼前忽然一花,球場的上空竟已升起了一層薄薄的褐紗。

“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雲浮遺羽’?”李甚瞪大了眼,脫口而出。

“李七哥果然好眼力,正是‘雲浮遺羽’。”藍澈口氣衝淡,卻也掩不住滿眼得色。

眾人聽了,不覺都輕抽了口氣。“雲浮”是上古神國的名字,千萬年前便已湮沒滅絕,雲荒大陸上隻能偶爾發掘出當時的遺物,卻都怪異莫名,不知所謂。這“雲浮遺羽”便是難得一見的雲浮遺物,非紗非麻,非綢非絹,卻水火不侵,輕薄透亮,冬暖夏涼,也不知在雲浮國作何用途。由於雲荒皇族向來自稱神子,不允上古神物流通民間,因此嚴令各地雲浮遺物一經出土,即刻送繳皇室。太倉寺卿雖然掌管皇室府庫,但能以如此寬大一張“雲浮遺羽”來做球場遮蔽,仍然令人咋舌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