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嗣澄(二)(1 / 2)

李充武功不弱,依稀覺察到李允實際上是淩空飛躍了十丈之外的門樓。他立時拔起身子躍上圍牆,卻看到李允已落在遠處的街角,自己無論如何是追不上了。驀地想起李允方才如鬼如魅的身法,李充不由暗暗咂舌——難怪祖父一直對李允青眼有加,這小子的武功果然超過了眾人的想象。

一口氣穿越越京城的大街小巷朝太倉寺卿府奔去,李允老遠就看到衝天的黑煙,散布在灰霾的天空中如同猙獰的網羅。再奔得近些,便見一隊隊官兵正操了木桶水盆,正在努力救火。

李允認得這些兵士乃是祖父李況的部下,連忙找了個相識的校官問道:“好好的怎麼燒起來了,屋裏的人呢?”

那校官見是李允,也不隱瞞:“皇上察覺了蒼梧王一黨的叛逆陰謀,命我等秘密擒拿,不料狗急跳牆,他們竟放火想消滅證據。今早一番激戰,趁亂拿下了亂黨,可惜卻讓蒼梧王彥照跑了……”

“那他的家眷呢?”不等那校官說完,李允急匆匆地打斷了他的話。

“一個不落,都抓住了,按皇上吩咐都押上萬井門樓。彥照正是從那裏逃跑的……”那校官話音未落,李允已道了聲“告辭”,一路拚盡了全身力氣朝萬井碼頭方向跑去。

萬井門並不是越京八大城門之一,原本隻是太雅門的一個側門而已。不過由於空桑人認為鮫人卑賤,冰族不潔,便專辟了這個萬井碼頭供買賣鮫人和冰族奴隸的船隻進出,到後來,越京內往外押送囚徒也使用了這個碼頭,於是萬井門附近便成為越京城最肮髒雜亂之地,難怪蒼梧王彥照可以從這個地方逃出戒備森嚴的越京。

李允到達萬井碼頭的時候這裏已經聚集了密密麻麻的越京市民,被全副武裝的禦林軍持戟遠遠地攔在遠處,倒顯出萬井門樓下一片詭異的空曠,隻有些肮髒的渡船三三兩兩地飄蕩在水邊。李允無法靠前,隻得在人群中勉力擠到前列,方才從側麵看到盛寧帝不棄率領幾員戎裝將領站在門樓上,依稀有一人便是祖父李況。而被一隊軍士推到城樓邊緣的,都是錦衣華服卻形容狼狽的貴族,想必就是蒼梧王的黨徒了。可惜任憑李允心急如焚,極目搜尋,也隻能認出昔日見過麵的太倉寺卿三公子藍澈,根本無法從那一角視野中找出清越的身影來。

“就是那個人保護彥照逃脫的?他是誰?”門樓上,盛寧帝不棄看著射向遠處小船的箭隻紛紛被彥照身旁一名護衛撥落,饒有興趣地問道。

“啟稟皇上,聽說那人叫做姚力,乃是彥照一名得力部將,出身來曆卻不為人知。”肅立在不棄身旁指揮弓弩手的宣武大將軍玄矜答道。

“果然是勇士,可惜被彥照所用。”不棄背著手,靜靜地看著曄臨湖中翻起的五道攔截水籬都被姚力護著彥照避過,而派出的戰艦水鬼都被姚力的神威震懾得無法靠前,不由讚歎了一聲,“不要傷了他性命。”

玄矜見皇上起了惜才之意,揮手讓一旁操縱絞盤的兵士停止掀起第六道水籬,向不棄請示道:“那是不是該用上這些人質了?”

“把他們帶上來,不就是為了派上用場嗎?”不棄冷哼了一聲,盯著被軍士死死摁在城牆上、麵色死灰的太倉寺卿藍玨道:“你們藍家掌管我朝府庫曆經三代,家資之富恐怕連朕都要甘拜下風——這等忘恩負義的家族,就用他們父子幾人先祭刀吧。”

“遵旨!”軍士們齊聲應了,將藍玨、藍澈等人拽上城牆垛口,立時有人朝遠處尚在曄臨湖波浪中搏鬥的彥照叫道:“彥照,若你再不俯首認罪,他們都死無葬身之地!”說著,手起刀落,將藍氏父子直砍落到湖中,鮮血立時染紅了一片水麵,也引起圍觀的民眾一片驚呼。

遠處彥照見了眼前的慘劇,忽而跪倒在船頭,行起鄭重的祭拜大禮,然而他的座船,仍然毫不猶豫地奪路朝遠處劃去。

“彥照,你為了自己的野心,竟連人倫都不顧了嗎?”越京城樓上,喊話的軍士繼續大聲道,“你看看他們是誰?”話音中,已有人將一名瘦矍挺拔的老者和一個華服少女推到垛口上,赫然正是蒼梧老王爺嗣澄和平城郡主清越。

眼看利刃加在二人的頸項上,小船上的蒼梧王彥照忽然痛哭失聲,大聲道:“我等忠心為國,卻被奸人誣陷,不容於皇上。既然如此,我便束手就擒,以全清白。”說完便下令搖船的侍衛劃回越京,被眾隨從苦苦阻攔。彥照忽而又想投湖自盡,卻在一片“王爺不可”的哀求聲中被姚力死命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