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稟侯爺,並無關係。”李允聽兆晉的話別有用心,不得不為自己辯解。
“拋開棍子,跪下!”兆晉不愧率軍多年,此時倒沉著起來,“李允,這是軍令,你敢不聽嗎?”
李允身子一震,仿佛記起了什麼,冷汗漸漸從鼻尖冒了出來,果真扔掉木棍,閉目跪在地上。
軍棍從身後打了下來,一下、兩下……正打在後背尚未愈合的箭傷上,霎時血跡迅速地在衣衫上蔓延開來。李允咬著嘴唇,看見齊緯被幾個侍衛捆綁起來,終於轉開目光,沒有多說什麼。
“侯爺,手下留情!”老將劉平再也忍受不住,從人群外快步走進,撲通跪在兆晉身前,哀告道:“求侯爺看在李允平日忠心衛國、奮勇殺敵的分上,饒了他的犯上之罪……”
“小李將軍的神勇,本侯也多有耳聞。”兆晉揮手止住了侍衛們的棍棒,淡淡道,“隻是少年人不該恃功而驕,目無君上。本侯今日打你,隻是教你收斂傲氣,謙恭處事,你可心服?”
“侯爺教訓得是。”李允努力撐出一個笑容,吃力而緩慢地回答。
李允的住處,在忻州東城一條小巷裏,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院落,收拾出廂房有個休息的地方而已。
此刻李允正伏在桌上,一動不動,似乎睡得沉穩。然而房門輕微一響,他立時彈坐而起,朝來人笑了笑:“你到哪裏去了,我到處找不到你……”
辛悅輕輕俏俏地站在門口,陽光從她身後射進來,在地上刷下濃重的陰影。她的臉藏在陰影中,讓李允看不清她真實的表情,然而口氣卻如同玩笑一般:“堂堂兩個將軍跪在大街上,總不是很風光的事情,我隻好避開了。”
“幸虧你沒有出來。”李允舒了一口氣,“我一時糊塗,當時真怕你出來給慶陽侯火上澆油……”
辛悅沒料到他會這麼說,麵上神色漸漸輕蔑起來,“這麼說,允少爺現在很後悔了?”
“為什麼不後悔?”李允忽然自嘲地冷冷一笑,“其實我本也無心救他,非親非故,憑什麼要為他挨打?如果因此得罪了慶陽侯,那才是追悔莫及。”
“你——”辛悅直直地盯著他,仿佛此刻才能將這清致得如同荷葉一般的男子與當年陷害徐澗城的李家人真正聯係起來,緩緩道,“允少爺可知道兆晉打你的真正用意嗎?
李允搖頭,倒有些奇異地看著她。
“兆晉爵位雖高,卻不通兵事,深恐手下將領不服,故而每到一處,便要找個機會立威。你是玄谘大人手下驍將,他卻剛到忻州就打了你,其他眾將還有誰敢聒噪?就是忻州宣撫使玄谘大人,因兆晉是皇上眼中的紅人,行事也得讓他三分。”
“若隻是如此,我倒安心了。”李允微微一笑,雲淡風輕,猜得出辛悅說的這番話必為徐澗城所教,“隻是不知齊參軍落在他手中,你們可有辦法救他?”
“先生也不知該怎麼辦……”辛悅無奈地歎了一口氣,“你既然有救齊參軍的心,何不再想想辦法呢?”
“我不過隨便問問而已……”李允冷淡地道,“我人微言輕,你不如去找劉老將軍試試。”
“劉平嗎?我最看不起的就是他!”辛悅的語氣忽然激動起來,可見這一年多的流放生活已然改變了鮫人女子平和溫柔的心性,“齊參軍為兆晉冤斬劉粼的事苦告經年,卻四處碰壁,屢遭迫害,最後悲憤成瘋,劉平居然沒事人一般照樣對兆晉畢恭畢敬!”望著李允奇怪的神色,辛悅繼續道,“劉平就是劉粼的父親,我真想不到世上還有人能冷血如斯。”
原來是這樣。李允看著辛悅憤憤不平的神色,心下卻是一片黯然:李家人的血,應該比劉平更冷吧。
“允少爺,我幫你上藥吧。”李允的苦笑讓辛悅有些酸楚,她不再說下去,從架子上取下一個瓶子,淡淡笑道,“其實你還是需要一個丫鬟,背上的傷自己不方便料理。”
“不礙事的。”李允大是靦腆,往後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