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我……”迷茫散去,怒氣漸漸湧起,清越近乎瘋狂一樣掙動著,雙手自然而然地死命朝不棄胸前推去。果然不棄悶哼了一聲,放開她後退了一步,捂住胸口的手掌下漸漸有血跡滲出,那裏是尚未愈合的傷口。
“皇上,請不要趁人之危。”清越驚駭地看著不棄舊傷迸裂,原本憤怒的斥責也變成了小心的哀求。在那層血緣的保護網斷裂後,身陷深宮的她一直小心避免的厄運,終於還是到來了麼?
“你以為彥照猜不到朕會如何對你麼?”不棄忍痛冷笑道,“朕既然決心娶你做皇後,已經忍得快成個聖人了,不想再忍下去了。”
清越定定地看著他,那清俊的臉上此時寫滿了情欲,讓她的心跳得幾乎無法承受。她背過臉不看他晶亮的雙眸,低聲道:“我現在心裏很亂……皇上給我幾天時間,我會給皇上一個明確的回答。”
“好。”不棄看著少女充滿紅暈的臉,知道方才那一吻中她分明已動了情,遂不再進逼。他走上去牽住了清越的手,發現她雖然一抖,卻最終沒有再掙脫。
“誰在哭?”耳中的哭泣驟然大聲起來,清越驀地抬頭,吃驚地問道。
不棄轉頭看了看,空蕩蕩的殿堂內並無人跡,隻有一朵朵不同質地的木槿花在恒久地開放。他安慰地朝清越笑了笑:“別怕,隻是這些花兒在哭。”
“這些花?”清越驚懼地朝四麵望去,果然發現隱約的哭泣從四麵八方朝自己湧來。想起這座廢殿之前一直落鎖,是為了今日才被不棄吩咐人臨時打掃出來,清越不禁覺得事情蹊蹺,“這是什麼地方?”
“這裏是明宵宮正殿槿華殿,是先帝寵妃槿妃的住處。”不棄微笑道,“槿妃死後,這殿內就一直陰魂作祟,害得好好一座大殿荒廢下來。今天朕特地安排在這裏,就是為了安撫亡靈,讓它安心轉世,不要再流連不去。”
清越不知不棄說話的寓意,神思倦怠之中也無心問及。她深怕再與不棄獨處下去無法控製自己的心神,便幾步走到殿口,驀地一把拉開了門。
不料門外正倚了一個人,開門之時猝不及防朝清越倒過來,將她從神思恍惚中驚得一激靈,趕緊閃避才沒有被那人撞倒。
“好大的膽子!”不棄見那人乃是平日伺候的傳話內監,隻道他是存心偷窺帝王隱私,心頭大怒,走上來一耳光將那內監打倒在地,“來人,拖出去打死!”
“皇上饒命,奴才有重要軍情上送!”那內監知道性命隻在頃刻,趕緊一骨碌跪好了,雙手將一個竹筒奉上,“奴才拿到這加急軍情,一心快些送達皇上,不料衝撞了郡主,還請皇上饒命!”
不棄一眼看見內監手上之物,按捺下怒氣,伸手取過。那竹筒乃是配給宮中專養的風鷂傳信之物,那風鷂飛行極快,送信時喂以特製藥丸,一天之內可飛越雲荒南北,可惜到達目的地後便力竭而死,因此極度珍貴,專用以傳達極為重要的信件。由於豢養困難,風鷂隻有皇帝特許之人才可使用,信件無須經過各部衙門,直接送達禁宮之中,正是皇帝聽取心腹重臣密奏的途徑。此刻不棄一把扯開竹筒蓋子,抽出一道二指寬的紙條來,掃見落款正是他派在忻州前線督戰的慶陽侯兆晉。
一字一字地讀完密奏上的字句,不棄忽然冷笑一聲,將那紙條拋在了清越懷中:“恭喜你父王,又添了一員猛將。”
清越見不棄的眼光一掃方才的繾綣,瞬間又恢複成慣常的雪冷,不由一顫,彎腰拾起飄落在地上的紙條,用手指夾住展開,卻見上麵寫的是:“十一月廿三日,李允於白石浦攜鮫奴陣前降敵,忻州危急。”
十一月廿三日,那就是昨日了。一“攜”一“降”,讓清越眼前一陣白茫,驀然不知身在何處。待她看清麵前皇帝眼中升騰而起的殺氣,忽而笑道:“開戰以來,投降我父王的官員不下數十,而李允的職位低微,哪裏值得皇上生氣呢?”
“任何人都降得,偏他李允就降不得!”不棄的眼中滿是紅絲,俊秀的臉上透出一股猙獰之氣,再不顧其他,大步朝神殿後的白塔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