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二人轉瞬間已纏鬥了四五十回合,李允已逐漸摸清了赤淵的路數,避實就虛,漸漸占了上風。就在二人戰馬錯鐙,李允正好背對蒼梧軍陣的時刻,三枝連環鐵箭嗖地從李堯身邊飛了出去,正射向李允背心。
“大膽!”李堯眼角餘光正好捕捉到這暗箭的軌跡,袖中劍光一揮,已斬落了兩枝鐵箭,然而最先前的一枝已是無論如何阻擋不住。眼見著那鐵箭噗地紮入李允後心,李堯心中一陣憤恨,手起劍落,竟將身邊放箭的那員偏將頭顱斬落在地。
“元帥……”蒼梧官兵一時大是驚駭,不明白主帥為何出手如此之重。而赤淵本見李允中箭,心頭大喜,冷不防撞到李堯森冷的目光,一時猜不透這個深沉狠厲的主帥的真實意思,腦中不由亂了一亂。就在這一瞬間出神的功夫,李允手中的騰淵槍已刺進他的小腹。
“王爺一向以威義服人,誰再敢放暗箭,定斬不饒!”李堯也知手下眾將不服,隻好抬出彥照的名義以求彈壓。
此時早有親兵衝上去搶回赤淵,平善見他血如泉湧,也不知能否救活,心中悲憤以極,向李堯冷笑道:“元帥,我方大將已是四死一傷,你打算用多少條性命來換李允投降啊?”
“得一李允,勝大將百人!”李堯並不看平善,隻望著前方那個伏倒在馬背上的身影,看見血不斷地順著他垂下的指尖滴落到雪地中,不露聲色地道:“李允也受了重傷,不知他是否還要打下去。”
“恐怕他已經被那一箭射死了吧。”平善冷冷地盯著李允一動不動的身體,“我現在就命人把他捉了來。”
“捉了來有什麼用?”李堯沉沉地望了一眼平善,“收降將如同馴野馬,我就是要折了他的銳氣,讓他心悅誠服為我所用。至於折損人馬,那是無法避免。”
“好,我就看元帥的手段!”平善綿裏藏針的答了一句,皺眉道,“這麼久也沒動靜,說不定已經死了。”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伏在馬背上的李允忽然抽搐了一下,反手折斷背上鐵箭的箭杆,慢慢坐了起來,一橫手中銀槍,大聲道:“還有誰來挑戰?”
日頭西沉複又東升,圍觀的蒼梧士兵逐漸熄滅了手中的鬆明火把,震驚地看著負傷的李允竟然在車輪戰下支撐了一夜。這樣的奇跡甚至驚動了原本宿在連州的蒼梧王彥照,他連夜從連州趕到白石浦,將王座設在遠處的小山頂上觀戰。
“當日沒有看出來他居然有這樣的身手。”彥照對身邊的近臣道,“可惜太迂腐了些,我們先盡力招降,若是再三不肯,隻好殺了吧。”
李堯接了彥照的命令,看著手下將領一個個在李允冷靜而瘋狂的槍法下敗陣而回,心頭也越來越震顫。如果不是他一力維護,李允早就會被眾人一擁而上,亂刃分屍,可是這個胞弟似乎根本不考慮他的困境,隻一味地沉浸於這種殘酷的遊戲,仿佛從中找到了無窮樂趣。
“李允,你究竟降是不降?”李堯的信心終於慢慢磨滅,忍不住再次發問,然而一看到那渾身浴血的年輕人眼中的笑意,他恍然明了自己已受了他的欺騙。
“對不起了……”李允的聲音低下去,然而從他的口型李堯已猜出他在喚著“大哥”,“如果我不騙你,你肯定不會放那五千殘兵走的罷……雲荒的君權是天神所賜,你們興兵作亂,便是倒行逆施,毀壞整個雲荒的平衡……”李允笑著咳嗽,抹去嘴角的血,努力支撐著身子不讓自己倒下去,“來吧,我騙了你們,你們也不必和我講什麼道義了……”
“奸詐小人,看我取你性命!”句康再也按捺不住,方才他在李允手下敗回,本是礙於主帥生擒活捉的命令,此刻再無顧忌,揮動畫戟再次衝上。
“句康將軍,我等皆來助你!”呐喊聲中,數員將領從各自位置衝出,齊齊將李允圍在正中。
李允此刻已力戰多時,負傷多處,體力本已衰弱下去,然而一看到眾人圍攻,不由精神一振,舞動槍花,朝最先衝來的句康刺去。
馬蹄踏起紛紛揚揚的積雪,蒼梧眾將走馬燈一般將李允困在了當中。眾人早已紅了雙目,各種兵器輪番向李允身上襲到。然而李允既已抱了必死之心,出手反而比平日更為勇猛,以一當十,全無懼色。